“真是平静呀!”
在沿淮河南岸的道路上,一名旅人孤零零地骑马独行着。这名跨于平凡的褐马、腰间佩剑的年轻人,正悠然地望着平野和河面。看来身份应当不低,但却没带任何随从,大概是十分轻松随性的旅程吧!二十岁出头的他,并非
拥有出众的容貌,但深澄的双眼中,却充满了知性的活力。两岸的土地肥沃,上有些微的起伏,春花夏绿,秋天则为壳物成熟的季节。对植物好的环境,对昆虫也是一样,蜂蝶等羽虫在草丛花间飞舞跳跃,甚至跑到了路
上马匹身旁。马儿不快地摆动着尾巴,而马上的年轻人则挥舞着手臂努力驱赶着虫子。
“看来只能死守着淮河一线,以防止燕军南下了!”
年轻人发表了言论,却是和周围平静的风景完全不搭的内容。
“即使淮河防线遭突破,还有一条长江呀!长江的河幅有淮河的三、四倍,自古就有足与百万兵力匹敌的说法,若是将兵力集中于长江南岸、构筑坚固的阵地,这样会不会对阻止燕 军上陆更有效率呢?”
“不行,不行,如此一来就等于放弃了居住在长江以北的数百万百姓了!守护百姓的安全对朝廷的权威和信赖有绝对的影响,如果忘了这一点的话,那国家就会从内部崩坏了!”
问答的声音都出自同一个人物,马上的年轻人非常认真地在自问自答着。如果他是在建康(现在的南京)暄闹的大街上这么做的话,路上的行人大概多半会离得远远地让开路来吧!像这样子的言行不被认为是神经病才有鬼!
不知道他自己是否有此自觉,依然一派悠闲地顺着马往西边走去,而口中的喃喃自语也未曾间断。
“不过燕军真的会大举南下吗?这说不定也只是个传闻而已……”
“不,一定会南下的!现在他们不是正在攻广固吗?这就是前兆了!”
“然而这也可能只是杯弓蛇影呀!”
354年神武一年;10月:冬天已经开始。从遥远北方高原所发的风,很快地就赶过了万里的旷野,越过淮河一路吹到东海城中。
东海郡是的北徐州政厅所在,也是勇将谢玄之率三千兵力镇守淮河南岸之所在。自段齐被灭以后,谢玄每日都立于城壁之上眺望淮河北岸的习惯。他深信着总有一天淮河的北岸会林立起燕军的军旗,会以大
军渡河展开攻击。
这一天,吹起的朔风强劲,连城壁上飘拂着的军旗看来都很冷似的。灰云遮天,淮河的水泛着钝样的光辉,让看的人心情都会不好起来。淮河的两岸如要再重染绿色的话,大概都要再等半年的时间。
突然之间——
“燕军来袭!”
从望楼之上,监视着淮河北岸的卫兵狂叫着:
“前所未见的大军逼进了淮河北岸,盖满了原野,一直埋没到地平线的尽头!”
谢玄之直觉地感到这份报告并不夸大,他无言地登上了城壁,记室东晋荀羡则跟在他的身边。
谢玄之将视线投向风吹来的方向。
在淮河的北岸,似乎起了什么骚动,看来虽像是地上的云影,但四处又有光点透出,像波浪一样涌动着,那些全都是甲胄和刀枪在阳光之下的反射。
“将军!那个是乐浪王的军旗吗?”
因为东晋荀羡的声音而往其目光所见看去,的确见到了一个既高又大的军旗,在黑色的背景上以银色写得大大的“镇北将军慕容恪”。
“是吗?乐浪王他自己来了呀!”
谢玄之提高了声音对着北岸大叫道:
“来得好,乐浪王!而且不是青州,而是这个徐州,欢迎欢迎!即使是败了,我这谢玄之之名也会传于后世的,真是感谢你了!”
谢玄之的左右排了一排兵士,大家均对着淮河的北岸大叫着。而当看到了有名敌将之军旗后,便向上官及僚友报告道:
“也看到了镇东将军慕容友的军旗!”
“还有征东将军慕容宜的!”
兵士们的声音因兴奋而震颤着。
“征东、和镇东都到了,那大概征南将军也应该在哪儿吧!”
在笑声之中,谢玄之对记事东晋荀羡说道:
“赶快写份战报吧!在完全被包围之前,要赶快让急使送到建康去才行!”
“知道了,现在立刻去写!”
在从城壁上赶下来后,东晋荀羡回到北徐州政厅内自己的房间内,在从仆迅速地磨墨之后,就立刻下笔。写这篇文章并不需要苦于思考文案,在兴奋之中振笔疾书,一口气写好。连墨都还没全干,就赶紧拿到了城墙上的谢玄
之眼前。
谢玄之读完后点了点头,选出了练达的骑兵五人为前往建康的使者。当五骑从城门中离开不到半刻钟后,人马之潮就开始团团地将东海城包围了。
到建康的路途,使者们拼死地也走了两天之久。
“燕军来到东海!”
当收到这份战报的时候,东晋的朝廷并没有感到太大的吃惊。是预测、是觉悟,总之,准备已久的事终于成为事实了!
“东海的守备军只有一万,就算谢玄是抵御外患的良将,但又能坚守多久!”
从大司马——桓温开始,他的左边就是谢安,所有的僚将都无言地盯着地图。
自北方而来的战报也一一地送到了晋穆帝司马聃的眼前:
“燕军的总数三十万!”
这正是谢安四月时所预测的数字,而更详尽的报告随即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