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辗转不相见;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赤水河畔的一艘渔船上传出婉转动人的歌声,一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坐在船头边唱边思吟,霜色的裙襟略显朴素,身后的男人架着船桨,晃晃悠悠地行在这碧色的赤水河,男人胡须灰白,带着斗笠,双手布满老茧,农人打扮,脚旁是一篓子活蹦乱跳的鱼。
姑娘河畔吟唱,男人悠闲掌桨,画面静谧美好,直到船篷传出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二人这才赶紧回头。
姑娘欣喜地喊道:“小哥哥可醒了?”
船内原还有一位少年,浑身伤痕血迹累累,鼻青脸肿不现五官,声音稚嫩:“我这是到了地府么?”
男子哈哈大笑,扶起他道:“小兄弟好好活着哩,昨夜一伙江湖侠士去官府地牢救人,见你年幼被折磨得昏死过去,顺带把你劫了出来,托我好生照顾着,小兄弟可是犯了什么事?”
少年又喜又惊,激动道:“我还没死!我还没死?”他似乎是不敢相信般,又使力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然后‘哎哟’一声又要倒下去,男子立刻稳住,笑道:“小兄弟哪里人?叫什么名字?见你年纪尚轻,怎么被关进了地牢?那可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少年见着男子慈眉善目,又无私地搭救了他,心中一暖,泪水湿眶地缓缓道了出来:“我是潭州人,叫,沈回此次入狱,是因为行刺了童贯那个狗贼!怪我力道轻,没有一刀刺到他的心肝!哎”
“呀!你孤身一人竟敢行刺童贯?”男子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眼前十几岁的少年如此英勇,这气魄和胆量,就是成年人也少有啊。
自称沈回的少年点头,又道:“两年前童贯带人到潭州,亲自质问我爹清梦剑的下落,我爹本就恨透了童贯的为人,自然是不会告诉他,童贯一怒之下杀我满门,我被管家藏在柜底,因此躲过一劫”
“那是把什么剑?竟害得沈哥哥全家赔上了性命?”小姑娘忽然悲伤,眼中的泪水快要滴了下来,沈回见她如此,更是毫无隐瞒一一相告:“是我祖上搭救西域名僧,因而名僧相赠的一块罕世玄铁铸成的剑,后来几经波折落到了前朝相爷的手里,后来又被塞北的商人买去,直到我爹在塞北找到那剑,散尽家财买了回来”
沈回突然一顿,道:“剑的去处沈回因有家命不能相告,不便告知了,其实,我也不曾见过那剑。”
男子忽然叹气,同情道:“小兄弟也是苦命人,你与小女沁瑶一般年纪,我见了实在心疼不已,现下有几句话要告诫你,还望小兄弟听进去。”
沈回低头:“恩人请讲!”
“你有血海深仇,手刃贼人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你年纪尚轻,仅凭一己之力岂不是以卵击石?你日后再这番冲动只会白白赔了性命,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次大难不死,老天可不是让你再去送命的,杀那贼人之事还须从长计议,这天下恨那童贯的人千千万万,也只有你这般冲动了,你先好好养伤,报仇的事日后再说,你看行不行?”
“恩人言之有理哦,还未请教恩人大名?”
男子乐呵呵道:“恩人倒谈不上,我姓杜,名柳,这是小女杜沁瑶,我们是赤水河畔的渔家,以打鱼为生,你若是不嫌弃,便上寒舍住些时日,等伤好了再做打算。”
沈回听完感激涕零,道:“谢谢杜叔叔收留,大恩无以为报,倒叫我不知如何相报了。”
小姑娘笑嘻嘻地打断:“爹爹常说,童贯的仇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沈哥哥你不必相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沈回这才看向那女孩,只见那女孩杏眼柳眉,脸蛋圆圆的,朱唇榴齿,微微一笑甚是打动人心,穿着朴素,又见她天真烂漫,心中不禁一酸:‘我与她年纪相仿,本该也像她一般无忧无虑,如今家破人亡,身负血海深仇,真是命苦呵’
杜柳见他忽然情绪低落,便道:“今日没捕什么鱼,想是快入冬了哦,入冬微寒,沁瑶你赶两件衣裳添给沈回。”
沁瑶乖乖应允,倒叫沈回不知所措了,平白受人这诸多恩惠,心中更加感激,低头抱拳道:“杜叔叔、沁瑶妹妹,我沈回贱命一条,实在不必劳烦你们上心了,你们肯搭救,我已经万分感激,等我伤好,我便立马离开,是断然不会连累你们的!”
“沈哥哥哪里话,我自幼与爹爹在赤水河畔打渔为生,收留的人多了,也不图回报,更何况沈哥哥是敢行刺童贯那个奸佞小人的英雄,于情于理我们都要管啊,换作是其他人也会这样做,沈哥哥这样推辞,倒显得我们做了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般。”
沈回听完,觉得杜沁瑶的话甚有道理,心中又崇敬起了眼前善良的两父女,虽然自己凄惨可怜,但遇上他们,也算幸运了。
杜柳见他渐渐平静下来,又道:“我祖籍渝州,年轻时逃难来了京兆,后来遇到了沁瑶的母亲,才在这赤水河畔安定了下来,后来内人染病离去,我与沁瑶相依为命,平常捕了鱼拿到集市换卖,有时遇到落难之人,力所能及地帮忖帮忖,平时待人和气,所以街邻关系颇好,毗舍你大可安心住着,不会有人告到官府。”
沈回再三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