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道:“我的确怕楚军赶来。今日我等刈麦为先,本以为叶阳火起,东边战鼓雷鸣,楚人顾不及此地,故以轻车驰来,本以为先楚而至,便未做御敌之备。如若此时楚军杀来,必是知我在此,彼暗我明,恐难逃其埋伏。快,收兵。”
主帅便欲示意收兵,少女有些不悦:“楚人有什么了不起,乐哥哥你那么好箭术,还有督叔叔在,岂会怕他们!”
车右将军肃然道:“小姐,行军之道,谨慎为上!”
“呵呵,楚人的确没什么了不起,”应声而来南边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越嘹亮,直透天际。远远望见那棵老榆树将枝叶沙沙作响以应和女子的清啸。
随着那声清啸,南边山口飞出一个影子。一件深紫色带花的长衣平铺于空中四处飘摇,然而全然不似随风零落之状,反而犹如骨架穿过其中,往来飘忽,方向极准。百多名武士皆停止割麦,仰望这飘在夜空中的一件衣服,竟然有点像死人穿的寿衣。
那件宽大的寿衣,掠过之处,刈麦的武士皆神志恍惚,摇晃了几下身子就直直的栽倒在田间。李小和虽然身子无法动弹,但鼻中也确实充斥着这样的甜甜花香。心中又忆起师父曾经所言,世间花香草绿,皆是自然之物。为何会有毒?也许对于毒药来说你才是毒,二者不相容,所遇之下,相互克制,只是在你来说,会感到不适。殊不知那毒药应比你还要辛苦。心念及此,不禁反笑,这毒药竟然如此甜美,便让人中了毒也不忍怨恨它的狠毒反而会在他的甜美中晕厥。
帅车上的主帅脸色大变,见前面二十多个军士少顷便都栽倒,暗暗对车右道:“必是这衣衫上有另一种毒物,与我们所闻的香气混合便一一毒发。若只在这旷野施毒,便是楚中药王细娘也做不到。”
言罢拈弓搭箭,对准那飞来的寿衣,那件衣服甚是诡异,似乎感觉到前方有人用箭瞄它,竟然立时调转了个方向,又向西边飞去,却只听闻那主帅冷笑一句:“似此便能逃脱?”
弓响弦鸣,箭镝飞羽。刚刚李小和于生死之间,根本没有看清此人的发箭手法,此时再见他发箭,速度之快,从所未见。应手而起的箭矢片刻已飞出十几丈。那件寿衣虽然在空中转弯,然而速度拙劣显然不能与此箭相比,暗夜中呲啦一声响格外刺耳,整件寿衣被箭的狼牙锋从中劈开,李小和身子转动不灵,望不见那件衣服是如何被撕开的,只从声音上判断这样一个结局。
耳边响起车右将军的大喝:“终于现身了,待我拿他!”
这声大吼比刚刚的话语刚劲百倍,他身形奇快,翻身直接从侧面跃下战车,双脚方一着地已经奔出七八丈远,手中双戟寒光鄙人,直逼着那件撕破的寿衣而去。
车上的主帅并未停箭,拈弓便要再发第二箭以配合车右。车右的脚踩到刚刚收割下的麦秆,噼噼啪啪声音显得非常迅捷,一步紧似一步。箭声再起,只听一个女子嗓音“啊”了一声,那边车右大吼道:“吃我一戟!”
此时李小和再也忍耐不住,硬是将身旁钉在一起的伍长挤到身后,挣扎着扭过头望去,见那件被箭锋斩为两半的寿衣缓缓飘落尚未及地,空中还有一个娇小的身躯,袖上挂着一只狼牙箭,与李小和腕上这只,一模一样。空中的人虽然轻功在身,不致跌落地上,却见她正下方一个大汉挥着短戟,似要再将此人像那寿衣一般劈开无疑。
虽然此时情势凶险,那半空中依旧传来一个女子柔和的声音,好似唱曲一般的诗号:“摇曳南风岂不竞,落花拾雨拈香魂,”接着又赞道,“楚养叔,晋栾乐。这凌厉的箭锋,北军之中也唯有栾乐有此功力!。”
车右将军大叫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
身后帅车之上又连发两箭,声势迅捷让人有些应对不暇。那女子于空中使出秋叶采薇的身法,连连翻飞似如翩舞之蝶,然而毕竟箭矢追身,虽然在空中巧妙躲过敌人攻击,身下的车右已经将双戟对天,只待她飘落身躯,便结果了性命!
车右的戟锋将欲嗜血,当此之时,众人耳中却传来一阵霸天般的豪笑。不仅仅是声音的洪亮与内功的精深让在场所有人头晕目眩。而且那笑声狂妄至极,又夹杂许多怪异的心情,让人从笑声中听到发声者似有威严而又幼稚,似有杀气而又和蔼,似有贪痴而又豁达的内心,那时而尖锐时而舒缓,时而气急时而淡然的声音转换,无疑在翻阅他多次元的内心世界。
这笑声霸道极致,乃至那主帅手中的弓弦竟然也铮铮作响,抖动着弦身在应和这人时高时低的嗓音。而手持双戟的车右忽觉内息闭塞,气血为对方精深内力震颤得无法运行。赶忙抛下手中双戟,运功抵御这笑声的来袭,两手端平在胸前,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抱元守一屏气凝神,如练习及高深内功一般,不敢有丝毫疏忽。而李小和除了听到他笑声凄厉与豪迈相伴的怪异,根本感受不到如车右那么夸张的危机,竟然要运功抵御。此刻李小和见众人慌乱,自己偷得空隙又好奇的看了看站在帅车边的那名少女,她瞪大眼睛望着车上的兄长,兄长左手随着弓弦不断颤动,而右手紧紧抓住车前的凭轼,手背上的青筋表明他已经奋力在控制自己的身体,然而这种痛苦的境遇依旧没能改变。
“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