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说长就长,说短也短。
白芍二十出头的年纪得了病,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医生拿着她的病例一脸痛心的问她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的时候,白芍一脸茫然,她嗫嚅了几下开口道:“我没什么感觉……”
医生一脸我的亲人得了绝症的表情,手里的钢笔刷刷两下写出一排药名来,叮嘱道:“注意吃药,和家里人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治疗,不要图便宜去莆田医院。”
白芍听话点头,提着药袋子去缴了费。刚出了医院门,一辆她认不出牌子的车就把她撞回了医院,直接送进手术室。
她看着头上白晃晃的无影灯和周围模模糊糊的身影,趁着还有意识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句:贼老天,就是不想让她活是吧?
然后眼前就一黑。
等意识重新凝聚起来,白芍感受着皮肤上刮过清凉的风,太阳晒起来暖暖的感觉,还有闻起来臭烘烘的空气……她连忙睁开眼,不再贪图刚才那点安逸。
入眼的就是一群抱着膝盖坐在牛车上,面黄肌瘦的小女孩们。她们一个个看上去才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脸颊有些凹陷,模样却都还周正,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上都插着一根狗尾巴草,白芍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古代卖儿卖女。
白芍赶紧看看自己,手掌小小的,手指纤细,有点黑但还算细腻,身上穿着灰色的小褂子,脚上套了双破了个洞的布头鞋。
她再一打量周围,嘴里开始泛苦。
她和这些小女孩坐的是牛车,身后一臂长的位置就是钉起来的木头笼子,方方正正的罩住了她们这些鹌鹑一样的小家伙。最前边的地方坐着的是个赶牛的,旁边身边穿着紫红色大花粗布衣裳,和车夫说起话来笑的嘎嘎嘎的应该就是人贩子。
“你醒了就不要寻死觅活的了。”白芍身边的一个小姑娘小声的和她说着话,生怕被前边人听到的样子,“我看着你娘亲手把你塞上来的那个表情,她肯定是很讨厌你的,你乖一些就嫩而过少吃些苦,以后找个好人家买了你。”
白芍张大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小姑娘看她不说话,赶紧用胳膊肘撞她一下,有些着急道:“你再闹吃苦的就不止你一个了,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白芍回过神来,赶紧回话:“我怎么不想活,我还这么小,死了多可惜!”
小姑娘又老气横秋的回她:“你想明白就好。”
之后任由白芍怎么找话头,那小姑娘都没和她说过话了。不止她,整个牛车上的小姑娘嘴巴都像是封了口的蚌壳,怎么撬也撬不开,白芍一次碰壁,两次碰壁,三次碰壁蹭了一鼻子灰后也就不尝试了。
她愁眉苦脸的想着自己前世坎坷,重活一世也不是好命,不知道冲撞了哪路神仙。怎么公主王妃大小姐这些身份就轮不到她头上呢?
到了下午,牛车进了镇子。穿着大紫衣裳的女人从屁股底下扯出一块黑布来,和车夫一起照在了木笼子上。她掀起黑布一角背着光阴阳怪气的笑了几声,吓得这些小鸡仔们瑟瑟发抖后开口威胁道:“都给老娘注意点,披上了布就都把嘴巴闭紧了,谁敢弄出点什么声来我把她拖出来直接打死!”
白芍和这些小鸡仔们一起啄米一样点头。
她在心里数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数,过了四十分钟左右笼子外批劈头盖脸的砸进来了十几个馒头,她看着小丫头们无声疯抢,赶紧加入队列。抢回来了两个绿油油的果子和一个小孩拳头那么大的馒头,看着就知道吃不饱。
她顾不得脏,赶紧藏进怀里,打算等饿了再吃。
其他小姑娘抢到了就往嘴里塞,噎的都要翻白眼了也要伸长脖子,捶着胸口咽下去。白芍心里毛毛的,这些姑娘是饿了多久啊?还有她们是要被卖到那里去啊?
白芍的问题,在之后的几天里被紫衣裳的女人以行动回答了。
她透过黑布,看着牛车走到了一条散发着脂粉香的街道上,绕来绕去的走到一条小巷子里,过了一会几个扭着屁股的半老徐娘就来围着紫衣服的人贩子“马二姐”“马二姐”的喊着,亲热的不行。
又过了一会,马二姐就开了木笼子,扯了三五个还算漂亮的女孩出去,掰开嘴巴露出牙齿让那几个女人翻来覆去的看。
这几个女孩很快谈好了价钱,马二娘又扯出去几个,任由女孩们哭喊仍旧是一张笑脸,只是看女孩脸上糊的全是眼泪鼻涕才皱起眉毛,骂上几句,拿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布粗暴的给她们擦脸。
白芍看着发生的一切心里绝望,只祈祷着自己不要被拎出去。
这是什么地方?
销金窟、烟花巷,女人的地狱。
没有什么女人会自甘下贱到这个毒窟去。
她退到最后面,紧紧的贴着木笼子。含着眼泪看着这几天一起的小姑娘们一个个被敲定价钱,畜生一样被人按着手指画押,从此就是落入下三贱行当的人,人人都能踩一脚。
等车上还剩三五个的时候,马二姐双手一收,把银子塞在袖筒里,笑着说好苗子都卖光了,不卖了,几个等到最后一直砍价没买到女孩儿的女人们脸色不好的说了几句,愤愤离开。
马二姐看着她们走远,突然对着墙角啐了一口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贱皮子,不掏钱还想要好的,美的冒鼻涕泡。”
然后她回身拍了拍身后的木笼子:“剩下你们这几个你可得给我争点气,等会给我好好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