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玉京城中最热闹的时候到了。
过年的欢乐充斥着战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萧战身为六皇子,照例去皇宫赴家宴。府内一干仆从丫鬟也因他不在,格外自在。再浇一点儿除夕的酒,三分醉也成了八分醉,三五成群的唠着家长里短,也有借着酒劲儿嘴上没个分寸的,竟议论起萧战来。
有言语间颇为自豪的:“我们战王,自然是诸位皇子中最有出息的,只不肖说别的,单看这用兵打仗,有谁能敌得过他?”
也有满是担忧的:“战王功勋卓著,是唯一一位被封王赐府的皇子,如此岂不成为了众矢之的?”
也有语言颇为犀利的:“战王虽被赐府封王,却也因此离开皇宫,看似受宠实则被疏离。况且太子之位未定,未来变数不可预测。”
也有谨慎怕事的:“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帝王之心,岂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揣度的?我们还是好好地过节、吃酒吧。”
“是了是了,那皇位上做的是谁,于我们而言又有什么分别,我们贫苦人,不就图个平安康泰嘛。”
周围响起了一片附和声,随即又淹没在节日的欢闹声里了。
柏乐无聊地挑逗着灯花,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荷包,这是她请教了好几位绣娘,才勉强做好的荷包。
她对着歪歪扭扭的火蔷薇花自言自语:“送这个是不是太随意了,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是不是要隆重一点呢。”
这时她忽然摸到了颈间的坠子,灵机一动:都说红豆寄相思,这个坠子倒有几分感觉,不如一起送给他好了。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荷包揣回怀里。
入夜后,鞭炮声便未曾停歇,街道被大红灯笼染得通红。
如此热闹的夜,她只觉心中落寞:从前过年时,阿爹总会提前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带来羊肉和咸菜。阿娘就用羊肉和咸菜,煮一大锅面疙瘩。那些平凡而珍贵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
岳清和恒远已经赶到了战王府,只是王府重地他们还没有想到进去的方法。
恒远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自己的弟媳妇了,催促道:“干脆就翻墙进去,你我的功夫,对付几个家丁还不是小意思。”
“不可,我们还不清楚柏乐在哪个院子,贸然进去恐生事端,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柏乐出来。”
“你是在逗我吗?要是她一辈子不出来你还要在这里等一辈子不成?之前火急火燎赶路的是你,现在美人近在眼前,你倒是淡定了。”
岳清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他转身离开,道:“我去去就回,师兄你先在这里帮我盯着。”
“喂,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恒远虽有不满,也只得任他去了。
岳清转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自言自语:“过往的风儿可否帮在下一个忙,请你们告诉柏乐,岳清如今就在王府的正门口等她。”
风吹得更急促了,似是回答。
沉香阁中,一缕夜风穿过窗棂,在柏乐周围缠绵着:“有个叫岳清的人在正门口等你。”
难以置信却又充满希冀,她慌乱地对着镜子理了理发梢和裙摆,恨不能立刻飞到门外,可抬脚时又有些不知所措,一时竟模糊了方向。
夜风温柔地给她引路,她脚下的步伐越发匆忙,从踱步到小跑及至不管不顾的狂奔,一如她越发坚定不再迟疑的心。
门外,岳清来回踱着步子,眼中光影变换不定,直到那抹红色跃入,万千光彩才于瞳孔中定格。
“岳清!”
“柏乐!”
二人同时唤起对方名字,恒远勾唇一笑,知趣地走开了。
七岁时梦中初见,十七岁互许余生,一朝相会相顾无言。唯有良久的对望,长长的相拥。
四周喧闹落于无声之海,只剩两颗心的跳动。
水饺已经开锅了,又是一阵鞭炮齐鸣。
岳清牵起柏乐的手,领她到恒远身前,浅笑道:“师兄,这是柏乐。”
柏乐笑着打招呼道:“师兄好,我是柏乐,松柏的柏,喜乐的乐。”
恒远抬眸望去,心中一惊。
她肤如白玉,眉如墨画,五官精雕细琢,精致绝伦。
最妙的是那双眼睛,清眸如高山净湖般纯粹深邃,眼神却如六月繁花温暖似锦。
恒远不觉朝岳清投去羡慕的一瞥:“当真是绝世佳人,师弟,你好福气。”
说罢又笑嘻嘻地对柏乐说:“他要是欺负你,尽管对师兄说,我帮你教训他。”
“这就不劳师兄费心了,柏乐,我带你去个地方。”
恒远默默地跟在后面,心里不住地吐槽:我真是脑子抽了竟不远万里的来看师弟秀恩爱。
柏乐听到他的腹诽忍不住低头一笑,回眸道:“师兄快点跟上来吧,我们一起去吃年夜饭。”
恒远眯了眯眼:这个弟妹,倒是很会照顾人,不错不错,甚合我意。
团圆佳节,街上店铺也都关了门,只有鹤鸣酒楼还在营业。
他们弗进酒楼,店小二就迎了上来:“三位客官,里面请,有上座。”
岳清微微颔首致谢:“难得有除夕还营业的店家了。”
一句话打开了小二的话匣子:“客官有所不知,除夕营业是为了那些不能归家的游子,我们还专门开设了包间供各位包饺子做年夜饭,客官要不要试一试。”
“如此一来,虽然照顾了旅人,却辜负了你们的团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