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城中,一驾马车自城门驶出,片刻之后,又有十多骑出城,不急不缓远远跟在马车之后。不到半个时辰,马车离开官道,驶入一座狭小山谷盆地,两侧奇山峻岭树木葱郁,右侧山脚下是一条乱石丛生的河流,激流冲击在河中乱石之上发出巨大的轰鸣之声。随后跟来的十多骑纷纷下马四散开来,朝两边山林中隐去。
马车驶出城门之时,帝国西部边军大营,一处侧营靠近军马饲场的地方,十余身着便装的汉子,牵着马悄悄出了营,待脱离了箭楼视线,纷纷翻身上马,朝着宁安城方向纵马狂奔。居中一位身披一件素色连帽大氅,眉间紧蹙,眼中掩饰不住的焦虑。
军中将领与亲王私会乃是重罪,哪怕是皇上纵容默许,只要让朝廷上那些清流御史知晓,一番上奏弹劾肯定是免不了的,皇上还得捏着鼻子表彰这些上奏的御史。如果是封地西边的宁王与西部边军主帅左修会面被传出去的话,不知京城又将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今日冒昧相邀,还望左帅不要见怪。”黄衣长衫作文士打扮的宁王邀左修随意在河边乱石上坐下,“无茶无酒,你我长话短说。”
左修已将佩刀摘下,递给身后亲卫:“多谢王爷体谅,不知王爷此番……”
“小左将军之事还有今日绣水城中那黄瞳儿之事,本王已知晓,正是为此而来。还望左帅不要见怪。”
“左某惭愧,那孽子私离军营已犯军中大罪,让王爷见笑……左某已派军中探马侨装入巫族边境多番打探,只是还未有消息传回。至于那黄瞳儿,绣水城虽有边军驻守,但一直是内院在行事……”左修沉声说道。
宁王说道:“左帅担心小左将军之心自能理解,若有小王能够帮到的地方,左帅尽可开口……黄瞳儿走脱,内院也是重压在身,听说不但绣水城驻军折损过半,薛六费八又以内院名义强行调了两千轻骑,左帅……”
还以为宁王府对左剑臣一事有什么消息,原来是如此……左修这算是明白了,今日是拉拢与离间来了,第一左剑臣失踪他宁王愿意帮忙;第二内院行事太过霸道不将边军放在眼里。只是居然如此赤,裸,裸,这位王爷怕不是失了智吧!
“多谢王爷提醒,王爷请放心,都是为陛下做事,左修自是省得。”话说到此,再坐下去已无必要了,也没时间给面子了,左修起身拱了拱手:“军中事务繁忙,左修先行告辞。”说罢转身带了一众亲卫纵马而去。
宁王沉默片刻,也起身上了马车,隐入山林间的护卫们现身上马,将马车一前一后夹在中间离开山谷。
……
待左修与宁王两拨人一前一后离开山谷,湍流之上一处巨石后面,一袭黑衣女子闪身而出,望着空荡荡的山谷,轻笑道:“真是想不到啊,事情越来越有趣了。”笑罢正欲离去,一转身,一位翩翩白衣的年青公子站在身后一株树下,含笑看着她。
黑衣女子一惊,抬脚点在巨石之上,纵身向后掠去,那白衣公子速度更快,身形于空中一闪,锵一声轻鸣一柄窄剑刺向黑衣女子。身后剑风先至,女子无奈急停,转身一个后撤步避开长剑,两手一扬,几点寒星撒向追击的白衣公子,又一头钻向树林朝山脚冲去。
一声冷笑,白衣公子剑尖轻转,那几点寒星仿佛被卷入漩涡之中,围着剑尖叮叮撞出几声轻响坠落地面,白衣人随即一冲而出,跃入空中沿着山壁飘身而下。埋头向山脚慌忙逃窜的黑衣女子,不曾料到会有一剑自空中刺来,一声惨呼左肩被贯穿栽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为何而来?”白衣公子提剑遥指,一开口却暴露了她原本女儿身。黑衣女子萎身在地按住血流不止的左肩,不断向后退缩着,脸色惨白却强忍着一言不发。女作男装的白衣人一脸玩味,突身向前,笑着说:“要么留下双手,要么留下双脚,只能选一个……我数到三下,再不出声的话就当你选双脚了。”
黑衣女子咬咬牙,正当以为她要开口之际,却是向后一个翻身,双脚蹬地飞身扑入山脚下激流之中。“哼,想不到还是个硬骨头……”白衣女子收剑,负手纵身一跃,身子如一柄长剑直直朝山谷坠落。
河水湍急,河道之中乱石丛生,黑衣女子入水之后强忍着剑伤,小心避开水中乱石,随着激流潜逃。也不知过了多久,逃出了多远,她终于一头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四周打量一番,才筋疲力尽地爬上河岸。刚刚起身站定,甫一抬头,一柄飞剑凌于半空之中,嗡嗡轻鸣着,直指她面门。男装打扮的白衣女子负手站在不远处,笑盈盈地看着她。
看着这笑盈盈的面孔,黑衣女子如见了鬼一般,浑身为之一泄,扑嗵一声跪倒在地:
“饶命……”
……
马车之中,宁王右手手心把玩着一块翠玉,左手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忽然漫声说道:“左家称得上满门忠烈,现在左剑臣莫名其妙搭进去了,我那位皇兄不知会有什么反应?此事看来内院应该是不知情,应无可疑之处……贺兰老头儿你觉得呢?”
背对着宁王正在驾车的苍老车夫,微微点头道:“这事肯定与内院无关,虽然内院与边军历来不对付,但此事没有理由……疑点在于左剑臣为何突然率重骑进入巫族边境,那军情是否可靠,那一旗游骑也下落不明!如果不是意外的话,那就是有人在后面故意引导、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