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风和陆沅出了客栈,径直朝西边走,快到正午时分,终于到了凤屠山脚下,找到一处破旧的亭子,两人便停下来歇歇脚。
陆沅忽然问道:“爹,方才那位穿紫衣的男子,您可认识?”
陆天风颇有些奇怪,只说不认识。陆沅笑道:“我还以为是您的哪位朋友,我看你走之前还往他那桌看了一眼,心里还纳闷您怎么不过去打个招呼再走。”
“那人绝不普通。”陆天风打开水袋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他看起来像是南昭人士,南昭尚道,几乎人人修道。而那人行动间却全无道家功法的影子。”
“也不是南昭每个人都爱修道,我看他锦衣华服,说不定是打哪儿来的一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罢了。”陆沅也拿出水袋,准备休息。
陆天风摇头,“没这么简单,他身上的气息纯正,明显修过灵力,但我却丝毫不能看出其端倪。还有他的随从,也是有灵力的,还不浅。这样的两个人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古怪。”
“哪里古怪?”这下陆沅倒真是有些上心了,不由得想到最近南昭又有妖物作祟,屡屡伤人。“莫不是什么厉害的妖物?”
“不像是妖,妖物多为贪欲而害人。那个人的眼中却没有杀意,反而很平静。”陆天风回想着在客栈门口的对视,那个人的眼中太平静,平静地……不像活人。
世人皆有七情六欲,修道者只是善于清心寡欲,并未完全摒弃人欲,连陆天风莫捷远这类修道高手,依然存有人的贪嗔痴念。
而那个人的眼神,太平,太静,像一口干涸的枯井,空洞无物,却又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存在于其中。
所以才古怪,十分古怪。
陆沅被父亲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了,只能说道:“那人好像和十一师妹也认识,回头……我去向十一师妹打听打听。”
“你那位十一师妹……”
“怎么了?”
陆天风盖上水袋的盖子,“我还不太确定,但早上坐在她旁边,我感觉她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说不定……与妖界有什么关系。”
“妖界?不会吧,十一师妹是莫师伯的弟子,怎么会和妖界有什么牵扯?”陆沅觉得父亲有些小题大做了。
“你没注意到,那位紫衣男子的随从对你那位十一师妹,也是毕恭毕敬的吗?”陆天风只轻描淡写的点出这一句,就不再说了。纵然他心里有疑团,但他心性谨慎,没有证据,他是不会说得太多的。
陆沅看着父亲,暗自思索着。父亲的脾性她是最了解的,从来话不说满。此刻,她见父亲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便也起身,“我会去查一查。”
一壶酒被东染喝了个精光,但他显得精神颇佳的样子,忽然想到什么,便吩咐子怨:“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鬼城。”
“嗯?要回去了吗?我还想在外头多玩几日呢!”子怨虽然从来不会饿,但这茶不错,他便又问小二添了一碗。
“方才那人注意到我们了,好不容易与狐王谈妥了条件,这节骨眼上,本君可不想徒惹些风波出来。”东染晃了晃空着的酒杯,似乎意犹未尽。
子怨立刻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条件?主子你帮云渊找到了王孙,他们还好意思与你讲条件?难道不该即刻将那幻忆之法交出来吗?”
“区区这点恩惠,还打动不了狐王。”东染回想当日在狐王书房内的密谈,然后看了一眼子怨,止住了话头,“你快回房去收拾东西。”
子怨瘪瘪嘴:“又瞒着我?算了,我不问了。”然后又忍不住将头凑过来,“那姑娘怎么办?她也跟我们一起回鬼城?”
“我会去跟她说,你先去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出发。”东染吩咐完,便起身上楼了。子怨也跟在后面,他回房间去转了一圈,实在没什么可收拾的,他便躺在床上。他身上还穿着那日北决给他的衣服,这颜色看了几日倒是看习惯了,不像前几日那么不自在,主子也未叫他换下来,他便也就一直穿着。
子怨一边等着半个时辰过去,一边想着,他回了鬼城,要不要,找个裁缝铺子做几身新衣服?
上楼左转第三间,东染敲了敲门。青时开门,若有所指地问他:“可是要走了?”
东染点头:“我本想着先送你回南昭,然后我和子怨再走。不过计划有变,我得先走一步了,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青时微微抿唇,然后点了点头。“不是你说的嘛,我得学着自己去处理,你放心回鬼城去吧。”话虽这么说,但青时心里也没底。她还尚未能适应自己的身份,而且这一次也是她自己执意要回南昭的,不论祸福凶险,她都得要自己去承担。
“一月之期,你一定把握好时间。狐王给你的锦囊,你切记要随身携带,你身上妖气渐显,必须靠它才能掩盖住。”东染拿出一根木簪,簪子用木所雕,上刻兰芝草。正是当日在竹林小院中,东染所做成的那根簪子。
“兰芝木簪便是鬼城的钥匙,若是有事,可来鬼城一避。南昭往西行二十里,湖面中心处便是暗门。以此木簪,施以密语,便可打开鬼城大门。”东染倾身,将兰芝木簪交给青时,并将一道密语告诉她。
青时接过木簪,仔细看了看,的确是她看着东染刻的那根簪子。
原来,东染早已经盘算好了。
当日在竹林小院谈判时,东染曾两次将兰芝木簪给她,青时不明所以地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