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玉儿在花园里散步,远远看到顷裳。
他脸色苍白,身体暴瘦,两颊凹陷。
见到她后恭敬作揖,手中拿着一束荷花。
玉儿微微颔首,两人只远远对视,未有一句言语,玉儿却感受到了他的迫切。
他手拿荷花,莫非是悼念顷羽?
荷花,莲花。
他远远对她作揖,九十度弓着身子。
求莲,求怜?!
七生意会顷裳的意思,趁着夜幕,偷偷来到永宁斋。
“逝者已矣,还望节哀。”玉儿道。
“劳烦公主前来,顷裳不胜感激。”顷裳作揖道。
他本没有抱太大希望,却未曾想玉儿如此聪慧通透,一株莲花便知他有事相求。
“实不相瞒,顷裳有一事相求,还望公主相助。”顷裳跪在地上道。
七生下意识的想,莫非他是希望她能助他为姐姐顷羽报仇?
未想到,他竟想让她向西宫谏言,将他发派到夜香阁为奴。
“夜香阁那可是整个皇宫最苦最累的污浊劳役之所,你这是为何?”七生不解。
“顷裳,只愿远离这权斗硝烟,平静度日,还望公主成全。”
“你可是在怨我?”七生问。
毕竟西宫之所以会对顷羽出手,皆是出自于玉儿。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七生知道顷羽之死,与她脱不了干系。
“顷裳不敢有任何怨言,自我们投靠殿下起,便早已料到会有今日。阿姊……阿姊全是为了保全我,才……才服毒自尽。”顷裳身体颤抖,痛哭失声。
“服毒自尽?”
顷羽是自杀的?
楚枫并非凤凰双子的首选之人,毕竟他势单力薄,根基不稳,自身难保,又如何能保全他们姐弟。
天下谁人不知玉儿公主是用三座城池做聘礼的天之骄女,更是西宫太后的心头肉。
在这东辰后宫,唯有玉儿能够庇护他们姐弟二人。
可奈何玉儿公主聪慧缜密,心性沉稳,拒绝了他们的投靠,故而才不得退而求其次,转投大皇子楚枫。
这楚枫心思单纯,纯善朴实,对他们姐弟真心相待。
只可惜他空有皇子身份,却没有与之身份相匹配的权势地位。
他们姐弟二人若指望得到楚枫的庇护,就必须要助他聚集势力。
如此一来,便少不得要抛头露面。
楚枫与玉儿有婚约,顷羽又身为女子,与他交往过密,势必会引来蜚语和猜忌。
为了化解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几番游说,希望能够通过楚枫结识玉儿公主。
这才有了那两次聚会,毕竟在这后宫中,若能讨得玉儿的欢喜,与他们二人而言便多了一份保障。
自打入了东辰,他们姐弟就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被人抓到把柄,可仍旧被盯上了。
那日楚枫拿出金凤珠钗的时候,他们便知道西宫对他们出手了。
西宫手段高明,若要他们死,自是有的是办法。
毕竟,她可是掌握着东辰后宫生杀大权的皇太后。
他们势单力薄,又是质子的身份,即便侥幸逃得过这次,也逃不过下次。
顷羽心里清楚,若她接过这珠钗,便坐实了死罪,死的是她一人。
若她自作聪明逃过此劫,下次要死的恐怕就是他们姐弟二人。
顷裳是穆勒唯一的希望,承载了父皇母后所有的期待,更是她苟活于世的唯一动力。
为了顷裳,她愿意付出所有,哪怕是她的生命。
于是那夜才对顷裳说:“你尽管安安稳稳的抚琴,万事有阿姊。”
一句“万事有阿姊”,让顷裳明白了,阿姊这是做出了决断。
为了保全他,毅然决然的去赴死。
那金凤珠钗在月光下异常闪耀,阿姊舞姿精妙,翩若惊鸿。
想当初他们在穆勒的时候,也时常这样为父皇母后抚琴献舞,可如今……
那日一早,阿姊便开始梳妆打扮,施了粉黛,发髻、服饰和在穆勒皇宫时一模一样,头上戴着的是那支金凤珠钗。
她说:“我虽知道这珠钗并非我在穆勒的那支,可也不知为何,我越看便觉得这珠钗无比熟悉,就好似这钗生来就该是我的东西。裳儿,你看我戴这珠钗可好看?”顷羽对着顷裳盈盈一笑。
“阿姊带凤钗是最美的……”顷裳忍不住掉眼泪。
“人皆有一死,我宁愿带着这凤钗有尊严的死去,也不愿受尽凌辱,形貌悲惨。”
顷羽淡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拿起桌上的小瓶子。
那里装着穆勒的剧毒之物,可让饮者毫无痛苦的死去,她母后就是服下这药去的。
“阿姊!”顷裳立即握住药瓶制止。
“对于我而言,这是最体面的死法。”顷羽淡淡道,听在顷裳心里,却是痛彻心脾。
“阿姊~”顷裳握着药瓶的手在抖,泪流满面。
“顷裳,你记得阿姊的话,你这命是父皇、母后还有千千万万战死沙场的穆勒忠勇之士换来的,万不能丢了!丢了……穆勒就真的回不来了。”
顷羽说罢挣脱钳制,将那药一饮而尽。
泪水滑落,顷羽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靠在顷裳怀里。
“阿姊,阿姊……呜呜呜……”顷裳抱着顷羽大哭。
所有人都离他而去,独留他一人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裳儿,阿姊不好,阿姊要去见父皇和母后了。这一路走来,阿姊觉得好累……穆勒,穆勒就交给你了!”
顷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