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不动手臂,也不想做这么麻烦的事。再看一眼又能怎么样呢?这张须发皆白垂垂老矣的面孔,活着时也未曾给他带来过多少慈爱安心感,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曾当面叫过“阿耶”……
叫,应该还是叫过的,抱,也或许被抱过,就象他曾经亲眼见到的父亲怀抱逗弄比自己更小的弟妹那样。只是,他不记得。
李元轨从小就不会撒娇争宠,年龄相近的兄弟姐妹一起吵闹玩耍时,他更愿意自己在一旁安静地认字练武。母亲曾为此数落他多次,可每次唠叨完,还是照样为他加衣披巾、端来热汤水、剔灯芯剪烛花。
他记得母亲逝去后自己那天崩地裂般的痛彻心腑,他在大安宫偏殿里,抱着母亲僵冷的身子哭到晕昏,之后很久都醒不过人事回不到现实。他也记得同母妹妹被强行带走后自己的心疼愤怒与无力感,可这些情绪,在面对君父遗体时,竟然是……一丝也没有。
能感觉到的,只有疲惫,疲惫到麻木,疲惫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