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地上的瘦小身子抖得犹如风中落叶。她说说停停,但傅凌初还是听明白了。青州男子十五岁成年,生在贵族家庭里的男子在这一年一般都会有一两个****丫鬟。而风权卿今年都已二十有二,身边却连一个暖床的女人都没有。太子殿下这么安排怕是不愿让风权卿被远道而来的公主看扁了,这才临时找了个侍女来充数。
如果今日嫁入王府的是那真公主,怕是不会像她这般大张旗鼓地为风权卿撑腰。这侍女也就可以安枕无忧地继续做她的侍女,而不是那为了颜面临时替上的****丫鬟。
一句“回家”让傅凌初思绪飘散,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回去,但家在何方?
“哭什么,我不过问问。不问清楚你叫什么,怎么差人去拿你的卖身契?”
那侍女的哭声戛然而止,一直低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那是一张稚嫩生涩的脸,十三四岁的年纪。她本就生的白净,此时眼角嚼着泪,看上去更是我见犹怜。
风权胤的眼光不算太差,听她说家道中落,估计也是出身名门。在青州国,十四岁的女子便可许配人家。看来这丫头命不好,还未等到出阁便被家人卖了……
傅凌初命人去取了卖身契,亲自交到她的手中。同为女子,她能感受的到她对爱情的向往,只是那么奢侈的东西,她现在已经不会再奢望拥有了。
“不愿呆在王府的人,我不强求。今日给你们一个机会,想走便走。但愿意留下来的人,就得善待王爷,不得有丝毫的怠慢。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悔不当初。当然,你们若忠实本分,璟王府便是你们的避风港,我和王爷也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话音刚落,傅凌初的跟前就跪了一排侍女。左左一看,气的浑身发抖。其中竟有不少是雷州皇帝亲自挑选的随嫁侍女!
“左大人,随嫁的侍女都逃不脱通房丫头的命。运气好的能辅佐主子当个小妾,运气不好的二十五乃至三十岁才许婚配。我们……我们实在不愿……还不如一刀来的痛快。”
那些侍女知道她并非真的雷州公主,所以一番恳求的话也并未向傅凌初说,而是一脸哀求地看向了左左。
左左闻言大怒:
“你们不为自己想,难道也不为你们的家人想想吗?能够侍奉公主是你们毕生之幸!”
“大人息怒!我们来时本已做好了为家族荣耀而死的准备,但现在……公主说……我们才存了贪念。我们不求别的,只求婚嫁自由。”
好一个婚嫁自由!傅凌初几乎要拍手叫好。但一看左左发青的脸色,傅凌初只好讪笑着说道:
“你们不过要婚嫁自由,我许你就是了。如果你们在二十五岁之前有了意中人可大大方方地告诉我,只要不违背道义和道德,双方皆是自愿,我就为你们主婚了。当然在此之前你们可得好好伺候王爷,不能有旁的心思。”
随嫁的侍女们一听忙感激地在地上扣了几个响头。傅凌初扶起她们,又叫人去拿了打算离开的奴仆们的卖身契,一一发放到他们手中。不忠心的人就算留在身边也是隐患,如此一来到是省了不少事,也算是成功地替风权卿清理了门户。
从头到尾左左都没有说过傅凌初的半句不是,但那张脸冷若冰霜的脸实在叫人不敢直视。
遣散了大部分的奴仆,后院一下空旷了许多。傅凌初环顾了一圈,发现留下来的大多是男性。而且他们个个衣衫褴褛,形似乞丐。傅凌初起初没有注意,但细看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的看不清原来的颜色,透过被划开的口子,依稀可以看到被抽得鲜血淋漓的皮肉……
“是谁打的你们?”
傅凌初皱眉,这些人都是为王府做事的下人,虽是奴仆,但也有尊严。而且既是璟王府的人,就不该旁人动手。就算做错了什么事,府里也有府里的规矩,哪能容人这般欺负?
“回王妃,我们……犯了死罪,本该处死。但因璟王大婚,大赦天下才得以偷生。”
说话的是那跛脚的男子,他身板瘦弱,脸色惨白。虽然带着一身的伤,却不卑不亢,颇有几分傲骨。傅凌初又问:
“既已大赦,为何不回家与亲人团聚?”
那男子闭了眼,叹息了一声: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虽然免于一死,但我已是下奴之身。没有被送入……那种肮脏的地方已是大幸,不敢奢求脱离奴籍。”
傅凌初看他一眼,见他手中紧握那张千两银票,好奇问道:
“你现在有了银子可以脱离奴籍,另谋生路了。”
男人面露悲伤,含泪回道:
“但是有人比我更需要……”
傅凌初何其敏感,一下就联想到了左左说的那个“伤重”之人,忙问道:
“可是救命之用?”
那男子颔首,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双手将银票递给傅凌初,轻声说:
“王妃,可否请您差人去请个大夫?”
请大夫?傅凌初傻眼!自打她跟了颜渊就从没看过什么大夫。她在不归谷的这些年,看过的医书,恐怕比那些大夫吃过的饭还多。她摆摆手,对那些了无生气的下奴说道:
“我不管你们以前因何入狱,但你们既然选择了留下,今后璟王府便是你们的家。只要你们对王爷恭敬,恪尽职守,不做违背良心之事,王爷自会善待你们。”
那些遍体伤痕的下奴点头称是,看上去没有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