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不是沈家娘子么,怎的回了我们这个小客栈,沈府没将娘子八抬大轿迎进去么。”
沈锦颀刚进客栈,便听得掌柜阴阳怪气的声音。
她扑哧笑了出来:“福叔,八抬大轿那是娶新娘子的。”
福叔没好气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算盘:“我可不管那轿子是做什么的,我就问你,你什么时候离开我这客栈。”
沈锦颀佯装思考了一会:“应该至少还有一个月吧。”
“一个月?”福叔夸张地喊了起来:“你是打算在我这里吊死几次?”
此时客栈里并无其他客人,否则听到这话定是要被吓到的。
“沈娘子,我求你高抬贵手行么,我这是小本生意,养家糊口的,你要是在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吊,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这个掌柜,明明是关心自己,说出来的话却如此不顺耳。
沈锦颀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一沓厚厚的交子,伸到福叔面前。
“诺,这些应该够了吧。”
福叔愣愣地接过,这娘子出去一趟,怎的拿了这么多钱回来?乖乖,她别是有个宝藏吧。
“哎,沈娘子,你这钱哪来的啊?”
回应他的是沈锦颀上楼的背影。
“莫不是沈家给的?沈家居然这么大方。”福叔嘀嘀咕咕地低下头数着手里的交子,“这是拿了多少钱回来啊。”
……
“娘子,你可算回来了。”
看到沈锦颀回来,白芷一下就冲了过来,脸上的焦虑终于散开。
沈锦颀拍拍白芷的手,越过她看向那个刚刚站起来,此时却又坐回去了的男孩子。
和她相似的面容,却又一眼能认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沈锦颀一母同胞的龙凤弟弟,沈亭之。
“白芷,你拿着这些钱,去抓些药,还按上次我给你的那个药方。”沈锦颀抽了几张交子递给白芷。
白芷接过钱,看了看数额,惊讶地张开嘴,她想多问几句,可看到娘子已经朝大郎君走过去了,便应声退了出去。
“姐姐,你到底去沈家做什么了。”白芷刚退出去把房门关好,沈亭之终于松开自己汗涔涔的手,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平静一些。
母亲弥留之际,只告诉他们生父是沈老爷之后便撒手人寰。
他们打点行囊,带上婢女白芷来到这京城,奈何他们连沈府的门都没能迈进,沈家一口咬定沈老爷不曾有在外的子女。
带来的银钱所剩无几,三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姐姐居然趁着自己外出打听沈老爷上下朝路线的时候想出了上吊这个法子。
好在那客栈的掌柜念他们身世孤苦,对他们也一直颇为照顾,这才及时将姐姐救回,要不然,他真的要为自己那日出门后悔一辈子。
“也没什么,把那玉佩卖给了沈夫人。”沈锦颀笑着拿出剩下的交子,“我们有钱了。”
先前就看到沈锦颀拿了钱给白芷,但现在这么多交子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沈亭之还是眼前一亮。
他们原来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从小虽不能算锦衣玉食,但也衣食无忧,没有一堆下人照顾,可到底还是有个白芷。
真正让沈亭之感觉钱是如此重要的,也就是这次来京城,因为耗时太久,银钱不够,他们从一开始住在京中尚好的客栈变成了现在京郊的小客栈,这也没什么,但到最后,他们连这小客栈的钱也要付不出来,能当的都当的差不多了,吃食也能省则省,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没有钱买药了。
母亲对他们的教导自小就异于常人。
每日让自己习武,但从来都是没学两天就迎接一顿毒打,自己只能用学的那一招半式抵挡,往往不出一个时辰,就遍体鳞伤。
即便自己伤了,母亲也是不会管的,即便有许多次,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母亲都不曾多看一眼。如果不是姐姐,自己这条命早就没了。
而母亲对姐姐更为残忍。
从他记事起,母亲便会给姐姐喂毒,然后丢几本书给姐姐,让她自己找法子解,解得了,便喂下一种毒,解不了,母亲也不会理会。
他亲眼看着姐姐有一次面庞发黑,嘴唇乌紫,眼神涣散,分明中了剧毒。他跪着去求母亲,母亲只是冷淡地看着天,嘴里念叨什么天意。
那次他真的以为姐姐要离开她了,好在最后姐姐终于找到了法子,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替自己扎针,总算捡回了性命。
时日长了,姐姐能解的毒越来越多,但身体也越来越差,需要经常吃各种药来调理。
母亲终于没再给姐姐下毒,也终于没对他进行毒打,但是母亲也终于离开了他们。
其实母亲死的时候,他没有多难过。因为母亲留给他们姐弟的,都是噩梦和折磨。他原来甚至想过,母亲怎么不早点死,这样就自己和姐姐就不用受折磨了。
可母亲真的死了,他才发现,原来没有钱,也是种折磨。
姐姐离了药,会死的。
还好,他们现在有钱了。
想到这,沈亭之露出笑容:“早知道这玉佩能换那么多钱,我就拿去当铺当了。”
沈锦颀摇摇头,这孩子怎么会这么天真:“傻子,当铺怎么能换到一百两,当铺能换五两都不错了。”
说完,沈锦颀觉得胸口一疼,又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沈亭之吓坏了,赶紧一边倒了一盏茶递给沈锦颀,一边扶着她在桌边坐下。
“姐姐,等一会白芷回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