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谢柔云道,“不过,只是找出凶手,不会再做进一步的事。”
她再一次对王怡洵伸出手:“起来吧。”
这一次,王怡洵骨瘦嶙峋毫无血色的手,终于与谢柔云那白润丰盈戴着精致护甲的手握到了一起。
“知道凶手便够了。”昔日的皇贵妃扬起了毫无血色的唇,“知道是谁,王家,是不会放过他的。”
谢贵妃点点头:“好。”
她没在王怡洵这多待,如今六宫事务都需自己打理,日子过得要比过去忙碌很多。
待谢柔云离开了,红叶绿衣忙不迭将红箩炭搬进屋烧起来,不一会儿室内便暖融如春了。
又将迎仙宫带来的食品给王怡洵端上来。什么紫参野鸡汤,燕窝冬笋烩烧鸭丝,玫瑰莲蓉糕,枸杞山药紫米粥,水晶虾仁蔬菜卷,姜汁白菜等等,皆是美味又营养的,既照顾到口味又考虑了王怡洵的身子。
主仆三人当年在毓宁宫时什么珍馐没吃过,然如今见了这一桌的菜,竟是激动得有些热泪盈眶。她现在虽还有个更衣的位份在,然内务府百般刁难,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个普通宫女,时不时还得受宁安堂那些老宫女的欺负。
现下王怡洵也不端架子,招呼红叶绿衣两人坐下,与自己一道用膳。
三人一道动筷,美食暖了胃,情绪也就好了些。王怡洵甚至还提出要剪几支梅花来插在窗边的花瓶内。绿衣和红叶对视一眼,都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吃点苦她们不介意,最怕的就是王怡洵就此消沉下去,那对她们来说,才真的是主心骨都没了。
这一夜大雪纷飞,陆重夕的暖轿回宫时路过宁安堂,见到王怡洵的屋子内透出了橘黄色的烛光。
不知为何,虽然王怡洵的所作所为曾经让自己无比咬牙切齿,但如今对她,却也想不出到底有多恨,甚至在看着那温暖得有些卑微的烛光时,心中还生了几分怜悯。
王怡洵在练字。
她过去是不耐烦做这些的,如今长日无聊,竟也喜欢上了书法。只是毕竟没有洛文珺谢柔云这些人的功底,怎么写,总还是不满意。
“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金陵城下来。”(1)
有清润的女声乍然在耳边响起。
王怡洵写得入迷,猛然听见,吓了一跳,一回头,竟是陆瑗修站在身后。
她穿得出奇朴素,青色的棉袍,头发简单挽着,只一张娇美的脸,皎洁得如同天际最美的那道月光。
她饶有兴致地念着王怡洵写的字,看王怡洵正盯着自己,便莞尔一笑:“看来王娘娘心境,与以往大是不同了。”
“这日子不同了,心境自然也不同。”王怡洵也不尴尬,只浅浅笑了笑,“卫国公主怎么不声不响就来了?”
“我听红叶说王娘娘在练字,就不让她们通报,怕扰了王娘娘兴致。”陆瑗修道。
王怡洵起身请她坐了,收了字帖,又沏了茶,问道:“不知卫国公主深夜来访,是有何事?”
“我想到弘宪哥哥了。”陆瑗修道,“所以过来看看娘娘。”
“怎,怎么想到宪儿了?”王怡洵提到陆弘宪,也是一阵心酸。
“弘宪哥哥这般文武双全之人,竟落得个蒙冤而死的下场,着实讽刺。我只要一想到他现下还躺在监狱那边无人理,头七都冷冷清清的,便觉得难过。”陆瑗修道。
她拿过茶壶,替王怡洵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王怡洵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才发觉是陆瑗修手上的的金镶红宝石护甲,在烛火下闪着昂贵奢华的光。陆瑗修总是这样,再俭朴的打扮,身上也总会有一两件能体现她身份的昂贵物件。
只不过再精美的护甲,也没有卫国公主那双手来得美。
王怡洵都有些看呆了,那么白皙柔嫩的手,像一件上好的瓷器,亦是如一块无暇美玉。这是长期养尊处优之人才能有的手,自己被废为更衣后不过几日,那手便已经粗糙起来了。
“娘娘怎么了?”陆瑗修笑了笑,握着茶盏的手往上抬了抬,“可是还介怀过去的争执,不乐意接瑗修一杯茶?”
“怎会,公主说笑了。”王怡洵忙道,接过那茶一饮而尽。
“娘娘白天时候,不是让母妃帮忙查下弘宪哥哥的死因么?”陆瑗修道。
“是,怎么了?”
陆瑗修玩弄着护甲,眼睛并不看王怡洵,幽幽道:“其实弘宪哥哥死,是因为娘娘呀。”
王怡洵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寒颤:“公主说什么?我不懂。”
陆瑗修从宽大的袖子内取出一张信笺,递给王怡洵,道:“弘宪哥哥便是看了这个,才会发兵入宫。娘娘想查哥哥死前见过谁,不过是想看最后一根稻草,我呢,是把源头都给你带来了。”
王怡洵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这是怎么回事?胡扯!污蔑!”她猛地将信纸拍到桌上,“我何时写过这些?”
那信上的内容,是王怡洵告诉陆弘宪自己与皇帝被囚禁,让陆弘宪赶紧发兵入宫救驾。正巧那几天皇帝也不太乐意见朝臣,陆弘宪几次求见也被打发走,心内正有疑惑呢,收到王怡洵的信,赶紧就来了。
“你自然是没写过,不过你平时不太练字,那么肤浅的字迹,有点书法功底的人都可以模仿。”陆瑗修道,她的笑容含在唇角,似喊着一口毒汁般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