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记茶楼。
郯城虽是个五方杂处、卧虎藏龙的边城,但要找个比源记茶楼人更杂、话更多的地方只怕也不多了。
方天基很少去茶楼,他喝茶的机会并不多。
他讨厌喝茶,尤其讨厌茶叶的苦涩味。
他喜欢喝甜的东西,像橙汁、冰糖雪梨汁是他的最爱,人生本就苦难无比,又为何还要喝一些苦的东西徒增苦涩呢?
他的一生已经够苦的了!
三岁丧父,五岁丧母,七岁举目无亲,十二岁师傅去世,十七岁师门罹难,二十岁妻子去世,三十九岁儿子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今他才四十岁却已是形容枯槁,鸡皮鹤发,咋一眼看去跟六七十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一生就是一部苦难史,但他没有怨天尤人,他将一切都看做是老天的考验,他在赎罪。
赎罪的方式有很多种,他的赎罪是杀人。
茶楼人很多,这个时间段正是茶楼人最多的时刻。
大漠人除了喜欢饮酒,也喜欢喝茶。
与酒不同,他们对茶并不挑剔,不管是什么茶,只要能喝就行,他们喝的不是茶,而是一种心情。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静下心来细细的品茶了。
“你听说了吗?昨晚又死人了?”
“哦,是谁”
“听说是振龙镖局的总镖头,一拳道人聂远”
“怎么可能?聂远可是成名已久的人物,怎么会说死就死,谁有这么大本事?消息可靠吗”
“可靠,现在郯城都传疯了,有人甚至还看到聂远的尸体了”
“怎么样”
“惨不忍睹,身首分离”
“这么残忍,凶手是谁?抓到了没有”
“谁敢去抓,又有谁能抓,这可是一剑击杀聂远的凶人”
……
茶楼里有不少人窃窃私语,压低了声音说话,说的都是昨晚聂远身死这一消息。
这个消息如同瘟疫一般在郯城扩散,现在已经没有人怀疑它的真实性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更何况是一座城的人都在说。
普通百姓没多大感觉,真正感到震惊的是江湖中人,聂远是谁,在郯城恐怕没有人不知道。
一拳道人,郯城三大二流势力之一振龙镖局的总镖头兼掌舵人,在郯城那可是土皇帝一样的人物。
“哎,想聂远那样的人物竟然也说死就死了,着实令人唏嘘啊,不管生前多么显赫富贵,死后也都化作一抷黄土,魂归天地。”
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喝了一口茶,吃了个点心,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语气无限感慨。
“是啊是啊,谁能想到前些天还英勇无比的聂总镖头今日就已命丧黄泉,真是世事无常,命运难测啊!”旁边一个身负长剑穿着一身白色道袍的青年男子附和道。
“哎,最近江湖不太平啊!前些日子五花门的门主柳化楠被杀,尸体挂在树上,昨晚聂总镖头又被杀,身首分离,接下来不知谁又会死?弄得大家人心惶惶啊!”中年文士道。
“白兄,小弟听说两个人都是同一凶手所杀,不知此言是否属实?”青年男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他旁边的几人也都将脑袋凑了过来,神情又是紧张,又是好奇。
“此言的确属实,五花门门主和聂总镖头都是一人所杀,尸体旁边都留下了一把拇指长短的袖珍小剑。”姓白的中年文士点点头,道。
“那凶手又是何人,长什么样子?白兄,咱们这群人当中也就你见过凶手的样子,跟大伙说说,是不是真如外界所说的是一个魔鬼?”青年男子接着问道,看他的样子对这件事很是好奇,不问个清楚恐怕不会罢休。
白姓男子咳了咳嗓子,顿时有人递上一杯润喉茶,他正诧异这群人怎么变得这么勤快之时,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陡然出现在他眼前,将他吓了个半死。
他顿时有些埋怨地道:“大伯,您老能别突然出现好吗?怪吓人的!”
旁边的人也附和着点了点头,刚才方天基出现的刹那,他们也被吓了一跳。
这白姓男子口中的大伯正是方天基。
他没有理会中年文士的话语,也没计较他弄乱辈分的事,而是死死的盯着白姓男子,道:“将你所见的凶手模样跟老夫仔仔细细的描述一遍,不准有半点纰漏。”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听起来异常难听,配上他那枯槁的面容很是恐怖。
白愁晚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一个老头子给吓住,身为飞沙塘众弟子的领军人物竟然会被一个老头给吓着,这传出去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但现在他却完全没有考虑这些事情,他的额畔已有冷汗低落,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他总算认出了眼前的“老人”是谁。
“独臂刀仇”方天基。
这是一个比聂远成名还早的人物。
他的名声是用累累尸骨堆积起来的,他曾经一夜将一个家族八十几口人全部杀了,只为了修炼他的刀法。
他是一个狠人,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他什么人都杀。他杀了自己的妻子,又杀了自己的儿子,甚至连他自己都杀。
他曾经亲手砍断了自己的一条手臂,那时他还年轻,那时他就已经名扬大漠。
如今再度出现恐怕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没人知道如今他的功力到了何种地步,因为没人想送命。
宋晚灯还是第一次见到白愁晚露出这幅表情,自从认识白愁晚以来,在他的印象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