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新雨后。
群峰间的树越发绿出了深意,很是应景。
林中小道越来越热闹了。
“师祖他志不在开辟灵山宝地,加入会战也只是为了奖励的至宝灵器。上上次,魔宫作为胜方,拿到了一座境界制约大阵,给师祖眼红坏了。这些年,他一直想方设法请各方道高仙长来给山门加阵,可还是不足那座阵的万分之一。那可是上界降下的规则制约,仙山中人,有几个真能借助天地之力当武器的?”
“青要山哪里不及独苏山?不开疆扩土,是师祖不想你们修为未满,就去填人家刀腹,徒增伤亡。最多是附近的万兽、浮戏几座方外之山,师祖可不会让你们去捋李明的虎须。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尤其是你,芒尘师弟。”
那被叫作“渡江师兄”的,讲给棚下几名过来问讲的弟子们。最后还特别指点了那稚气未脱的弟子。
突然山下一名不知是第多少代的弟子匆匆上山来,高喊:“师姐!玉瑾师姐!”
看起来是刚入山门没多久,对这矮山的路很不熟悉,跌跌撞撞。
单手撑剑的女弟子拔剑,扔了出去。
长剑在空中盘旋两圈,来到那名弟子脚下,将他托起,送上了山顶。
长剑再次插回了原来的那个剑孔。
她这举动不是提携后辈,而是看到了他手里的急令。
他上来没等站稳,就说:“山主有令,即日起所有社团,对独苏山宣战。”
这命令,足以引起群山轰动。
甚至重要到,没通过传讯玉玦,而是由负责内务的弟子亲自跑来。
矮山上面,一片肃静。片刻之后。
“你确定是……所有社?”玉瑾缓缓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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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平城,弯儿街。
干枯的黄叶碎尽,被压下的树冠还没来得及弯回原来的弧度。
虚空中,凭空出现了一团黑气,仿若一个圆形洞门。
三人从中一步踏出,飘落在地上,随后黑气散尽,洞门消失。
三人都是便装散袍,显然是在仓促之间赶到,来不及计较形象。
为首的一人,面容俊朗,目光炯炯明亮,夺人心魄。只是,他的头上毛发中,伸出了四只触角,前短后长,各一对角,虽只有一指长,样貌明显与常人迥异。
左右跟着两名手下,同样的外表特征显著。
“跑了?还是死了?”
看着清冷空荡的街角,左边那个眉角有道伤痕的灰袍人有些失望。
“就算没死,引动敖岸山震荡,还继续留在原地,那才是找死。这等境界的修仙者,都是数万年的老成精,又怎会在阴沟里翻船?”右边面相端正那人毫无意外之色。
他鼻息翕动,嗅了嗅。
“有气血的味道?!”
左边灰袍人似乎对他的鼻子极为信任,闭目静息片刻,肩膀一震,魔气依决运转,魔气灌入八方天地,施展《魔贯纵云术》,辅以探查,把阵内周遭环境里的虚实探了个大概。
“很明显,死了两个,一男一女,两具肉身的血气还没散干净。”他松了口气,傲然自得地笑了起来,“再厉害的修仙者又如何?还不是要亡在我山门大阵中,做我魔山灵气里的养分?”
“你太天真了,”右边那人毫不吝惜地驳斥他,眉间藏着一分隐忧,“刚刚那样大的动静,绝不是纳气境以下的修仙者能造成的,如果是北庭风……青要山的那些气变境巅峰强者,仙识能够脱离于肉身存活数月之久,如果被他闯进了我魔界境内,被他学会了‘寄体之法’,寄宿在我界中人的身体里隐藏起来,那就难再找到了。”
他冷哼一声:“不管怎样,制约大阵并非只毁肉身,在击杀的同时,会引魔气倒灌入体侵识。就算他的魂识已经逃脱,可他已经被魔气侵染,以后他的仙力会庞杂晦滞,根本无法再有所进境,除非把侵入识海的魔气给清除干净,这又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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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响起喧哗声阵阵,越发清晰可闻,魔山中的弟子都被山门大阵的动静炸出来了。
山间惊起鸟兽四散,凶禽乱飞,树叶“扑簌簌”落下。
“出什么事了?”
“有邪祟闯山,主上有令,命各殿破魔境以上弟子及护殿查山,破魔以下弟子不得外出,如有发现异常,立即传讯各殿,准备启动‘灭仙机制’。”
“灭仙机制”四个字一出,魔宫前殿,几乎被掀翻了天。
上到殿主,下到看院弟子,全都被惊动了。
李明的仙识穿林而过,避开启智的妖兽,有如一道从天而落的毁灭气息,飘游其间。仙识行得飞快,甚至有些无头乱撞,在诸多兴奋莫名的鸟兽还没感到皮毛战栗之前,就已经过去了。
他深入了敖岸山。
离魔宫腹地越来越近。
敖岸山地势高拔,多是松柳野花、密林峡谷,不同种树草混生出许多奇形怪状、连李明都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有些壮如巨人,顶着一团团的黑气,如同树精一样让见者生惧;有些植物甚至开启了灵智,趁入山者不备,钻进境界低的修行者袖子里离开,长年累月地吸取气血为食。
魔宫就如一条长龙一样,贯通穿插在诸谷之间,各谷之间有着明确的地域分布。
只在低空飞掠,就能俯瞰无余。
换成平时,李明一定会收敛气息,不去扰乱无关的生命。然而此刻,他满心都被悲恸填满了。
诸多情绪纷至沓来,如鼓一般激荡着他的识海。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