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第一次，邓布利多收敛起所有的轻松，认真地看向坐在他正前方的艾琳娜。
此时，银发小女孩正在因为之前的口误而尴尬羞赧，小脸上满是讨好的表情，手足无措的笨拙模样看起来让人不禁哑然失笑。
然而……
邓布利多的视线停留在女孩湖蓝色的美丽眸子中，除了些许懊恼与慌张之外，剩下的更多的则是如同秋水般毫无杂质的清冽纯净。
无论是凤凰福克斯、墙壁上的画像、亦或是随着魔法缓缓修复的室内设施，在她眼中都没有引起任何特别的关注，她的情绪变化更多的是来自于事件而非所处的世界。
邓布利多终于明白麦格教授以及他在面对艾琳娜的时候，那种隐约的不协调感觉是什么了。她太平静了。
作为一个生活在非魔法界的孩子，面对于未知的魔法世界的一切，艾琳娜的眼神中几乎没有任何的敬畏与害怕情绪，哪怕她提前得知了关于魔法界的信息，亲眼看到与听闻终归有着本质的不同。
“我很好奇……”
邓布利多推了推鼻梁上的半月形眼睛，慢慢说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你第一次看见凤凰。对于它身上的火焰以及突然消失出现的魔法，难道你不害怕吗？”
“害怕？为什么要害怕？”
银发小萝莉看了一眼凤凰福克斯，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困惑地回答道。
“火焰不过是一种散发出光和热的基础自然现象，准确的来说，燃烧不就是可燃物与氧化剂作用发生的放热反应么。至于空间穿越……”
顿了顿，艾琳娜仔细回忆了一下福克斯突然消失和出现的场景，有些迟疑地说道，“发生这种情况时发出的声音，很类似空气因为真空而突然压缩在一起爆裂声。我猜测，这应该更接近短途曲面跃迁吧？不过，再说了，它确实很漂亮啊。”
氧化剂？放热反应？真空？曲面跃迁？
听到艾琳娜的回答，邓布利多反而更加疑惑了，如果不是看在女孩一脸认真的模样，他甚至都以为她是突然说出了难以理解生僻语言。
“所以，麻瓜们现在是这么来看待魔法的吗？”
沉默了片刻，邓布利多又一次揉了揉眉心，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
艾琳娜颇有些无语地耸了耸肩，她格外不明白，都已经快接近二十世纪了，为什么巫师们还会认为魔法会让麻瓜感到恐慌。
“邓布利多教授，您可能有些误解。并不是看待魔法的方式，这不过是认知世界的基本操作罢了。不同于巫师们对于世界的类似于传承故事的认知，非魔法世界则是通过化学、物理、生物、数学等等细致的领域，一点点的去理解世界本源……”
中世纪的人或许会因为凭空升起的火焰而感到诧异震惊，会将把水变成葡萄酒这样的事情看做是神迹，因为他们的认知与思维局限了他们对于世界的理解。
迷信与宗教遮蔽了他们的视线，因此他们会将无法理解的巫师们当做是魔鬼亦或是神灵的使者，而非与他们一样同等存在的人类。
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最古老而强烈的恐惧，则源自未知。
魔法这一种无法解释、源自人类常识之外的未知，无疑是曾经阻隔在非魔法界与魔法界之间最坚固的壁垒。
但是，时代变了。
现代科学赋予人类最重要的不是知识，而是一种看待未知事物的思维方式。
随着人类科学的进展，“常识”所覆盖的范围愈发的广阔，甚至于已经开始可以自洽的对于大部分未知进行合理的猜想与解释。
譬如，当一个现代人看到大街上有人手中凭空出现火焰的时候，则多半会将之认为是一种行为艺术，一边充满羡慕的鼓掌叫好一番，一边好奇地猜测他到底是通过哪种方式达到这种效果。
在艾琳娜的看来，魔力不过是一种未被探测的能源，虽然无法完全按照前世所学的知识去理解，但是只需要暂时加上几个黑箱理论，不涉及魔力本质内部的结构和相互关系，仅从其输入输出的特点来进行分析的话，并不难总结出规律性的认知。
看着侃侃而谈的银发小女孩，邓布利多突然意识到，对于魔法界的了解程度，其实并不妨碍艾琳娜认知和观察出现在她面前的魔法现象。
更准确的来说，她用着一种麻瓜的思维，将魔法现象在脑海中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解释，哪怕可能并不正确，但已经足以消除她对于未知魔法所产生的恐惧与敬畏感。
恍惚间，邓布利多似乎在艾琳娜身上看到了一个同样自信的白发男子的影子。
他似乎回到了几十年前，当他将盖勒特·格林德沃囚禁在纽蒙迦德最高的塔里后，发生的那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对话——或者说，格林德沃的“预言”。
…………
1945年，纽蒙迦德高塔最顶层。
在决斗中落败的格林德沃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歇斯底里与落魄。
他仍然保持着那份有条不紊的优雅风度，目光平静地看着站在他身前的邓布利多，就好像只不过是一场朋友间的聊天，而不是永久监禁前的诀别。
“你可以囚禁我，阿不思，但是你无法囚禁住思想的蔓延。”
“我承认低估了麻瓜们的能力，然而这恰恰说明了他们将比我所看到的预言更加可怕。”
“巫师们，已经错过了站上舞台的最好时机。我宁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