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暴雨,迅疾猛烈。
山中的雨,更多的是一种凄迷,雨凄迷,雾凄迷,人也凄迷。
众人站在凄迷的雨中,凄迷的雾在远处。
北袈裟与玄月遥遥相望。
两人的剑都已拔出,两人的神色都很严肃。
玄月的剑本是不会轻易拔出的,因为,在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他拔剑的。
北袈裟的剑也总是在剑鞘里的,因为,他的剑出鞘,就必定要杀人。
可今天,玄月的剑已拔出,因为,他已遇到了值得他拔剑的人。
今天,北袈裟的剑也已出鞘,虽然,他并没有把握能够杀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可他的剑还是出鞘了,剑出鞘就一定会染血,染的不是玄月的血,便是他自己的血。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自己的剑只能够杀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敌人,一个,是自己。
北袈裟早已做好死的准备,自他七岁学剑的那年起,便已做好了死在别人剑下的准备。
一个剑客,若是没有做好死于剑下的准备,又如何能够练成那种惊世骇俗的剑法,又如何能够成为那种惊世骇俗的剑客。
北袈裟与玄月都是惊世骇俗的剑客,他们自然早已做好了死于剑下的准备。
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在无名小卒之手。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这才是莫大的耻辱。
所幸,玄月与北袈裟都是当今武林之中久负盛名之人,能死在他们这样的人手里,倒也算不得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众人早已退开。
若说在场众人之中,还有谁能与玄月有一战之力,这个人,当然便是非北袈裟莫属。
玄月道:“你想一个人来换我这条命?”
北袈裟笑道:“不是来换你这条命,是来赌你这条命…”
玄月道:“赌命?若是赌赢了如何?”
北袈裟道:“杀了你。”
玄月一笑,道:“若是赌输了又如何?”
北袈裟道:“杀了我。”
玄月道:“好一个赌命!你可有信心赢?”
北袈裟道:“没有。”
玄月道:“既然没有信心,为何还要赌?”
北袈裟幽幽道:“人这一生之中,每一个人,都有非赌不可的时候…”
玄月道:“现在已是你非赌不可的时候?”
北袈裟点点头,目光坚定,道:“非赌不可…”
玄月道:“久赌必输,这道理你可明白?”
北袈裟叹道:“这道理,我当然明白,所幸,我并不常赌…”
玄月道:“不常赌的人,偶尔赌一次,总是会有些非凡的好运气…”
北袈裟道:“这道理,我也听过…”
玄月于是不说话了,北袈裟也已不再说话。
良久,玄月忽然微笑道:“那么,祝你好运…”
北袈裟喃喃道:“祝我好运…”
北袈裟的话音刚落,两个人便已同时奔向对方。
他们的剑很快,他们的人更快。
眨眼之间,两人便已照面。
北袈裟的剑法虽高,可惜,他的剑却还不够快。
玄月的剑法高,剑也更快。
玄月的剑已要刺到北袈裟,北袈裟的剑却连玄月的衣角都还没有碰到。
玄月本该已露出他那一贯的微笑,可他现在非但没有微笑,反而还更显严肃,似是在防备着什么。
玄月丝毫不敢大意,他终于已明白,面对北袈裟这样的高手,是容不得有丝毫大意之心的。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藏有一手。
果然,就在玄月的剑要刺入北袈裟的心脏的那一刻,他忽然听到一阵哨声,一阵奇怪的哨声。
那本该是一支优美曲子,本该是在饭后闲逛,悠哉饮茶之时,才会听的那一种曲子。
这种曲子,是本不该出现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决斗中的,可它却偏偏出现了,非但出现了,还出现的很及时。
玄月就是因为偶然听到这一支曲子,微微一怔,才会被北袈裟抓住空当,逃了出去,逃过了那致命的一剑。
不但逃过了那致命的一剑,还给玄月补上了同样致命的一剑。
玄月大喝一声。
“嗤!”
是衣帛碎裂声。
一块白净的道袍,随风扬起,又被狠狠地抛下。
抛在烂泥里,转瞬之间,便已变成一块烂泥。
玄月的心一惊,他的右腿已有些隐隐作痛。
他低头一看,只见他的右腿,已有一道细微的伤口,伤口还在渗着血。
伤口并不大,所以,血,也并不太多。
可不管怎样,玄月终归是受伤了。
众人不禁心生鼓舞,至少,他们已明白了一点。
那就是,玄月并不是神,他也是人。
是人,就会受伤。
玄月只看了伤口一眼,便不再去看。
他已看向北袈裟。
玄月微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还留着一手…”
北袈裟也笑了,说道:“对付你这样的人,若是不多留几手,便是我真地有八只手,也不够用…”
玄月哈哈大笑,道:“你若真地有八只手,说不定,我真地会死在你的八只手里…”
北袈裟叹息一声,道:“只可惜,我没有八只手,我只有两只手,和一把剑…”
玄月道:“你还有一支口哨…”
北袈裟一惊,道:“你已知道那是什么?”
玄月笑道:“我若是连仙乐坊镇教之宝‘仙冥哨’都不识得,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