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幻化成人形,虚虚实实,好似一会便会消逝的无影。
被逼着吞下丹药的秦镜一时也觉察不出有甚问题,就是这丹药滑过舌尖的时候着实苦了一些,别的倒未有发现,见着卿沅幻化作人形,那虚影比昨日还是暗淡几分,满是愧疚的走至卿沅面前,可这时却被青岩横在了面前。
朝思暮想几百年之人,而今终于能够见着,上前几步本想拥入怀中,却在双手触碰之时穿过虚影,什么都抓不住,留不得,血红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来恢复成褐色,他道:“沅沅,你怎么样了?”
卿沅只是摇头却不言语。
“沅沅,我不该跟她较劲的,你快些回到镜中来。”秦镜走至她身侧,拿出九兮镜。
卿沅又摇了摇头,抬眸看向秦镜,一对清澈的双眸,不惹一丝尘埃,但若是仔细瞧着却有着一股淡淡的悲凉,浅笑道:“来不及了,我想见长琴最后一面,你带我去可好?”
她总是这般镇静,无论何时何地都似幽兰空谷,遗世独立,青岩瞧着她,心中隐隐而来一阵落寞,她都不愿与他说一句话。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挪了几步,走至她眼前:“沅沅,莫要再说话了,我能救你。”
卿沅瞥了眼青岩,眼神移至别处,淡然道:“不用,我从未想过要继续存留于三界之中,我本该三百年前就散魂的,而且你到底甚什么才会懂?你无论怎样,我心里都不会有你。”
青岩一怔,眼底掠过从未有过的平静,周身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我何曾不懂?只是求不得,放不下,你也不正因如此?那你可知长琴已不是当年长琴,他如今心中怎会有你,你这般的放不下,即便到消逝前刻想得却还是他,你可曾懂过你?你不是一直想见长琴最后一面,我有办法。”
“他如今只是半仙之身,怎会见着我?”卿沅言道,言语中有过一丝动摇。
“你若想见他,我只有法子,但是一个时辰后,你会彻底消逝于三界,那你可愿意?”
“一个时辰和三日又何区别?后日就是十五了,而我经过这次已然撑不到那日。你若是有法子,我自然感激。”卿沅眸色之中稍显柔态。
青岩双眸微阖,即使心中百般不愿,但若是她愿意,成全她也可,如此却也只为在她心中能多几分好感。
秦镜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大致上还能明白,她私心里想要卿沅一直在,可却说不出一句劝解之话,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念想。
天边晚霞渐收,天边渲染着一层淡若琉璃光晕。
方府外头站着一位白衣仙人,肩头散落这墨黑的长发,他前去方家寻人却不见秦镜的影子。
“掌门师兄!”这时走来女子,脸庞之上带有几分稚气,白裙袅袅,腰间却系着一根彩色的缎子,缎子上头还挂着几颗铃铛,每走一步,便发出好听的声响。
询华听及熟悉的铃铛声响,转过头,见女子走来,诧异道:“玉灵,你怎的在这里?”
玉灵见着询华,很高兴的跑了过去,两颊的酒窝显现,笑得眉眼弯弯:“我是随玉湘师姐来的,师姐说是来找玉镜师姐要人的。”
询华问:“那师妹呢?”。
长长的睫毛一颤,扑闪那双秋水双眸,极是认真地问道:“你说的是玉湘师姐还是玉镜师姐?”
询华简单的回道:“玉镜。”
玉灵歪着脑袋思忖了一会便道:“玉湘师姐把她带走了,现如今他们还未回来。”
“掌门师兄,你去何处?”玉灵一抬眼,便眼睁睁的瞧着询华消失在眼前。她冷嗤一声,闷闷道:“什么破掌门,说不见就不见了,我当掌门都比你靠得住!”
说罢,朝着询华消失的地方多看了几眼,深呼一口气,打算走人。
青岩借助九兮镜之力将她残魂引入镜中,让她变成了镜中灵,让她能够正大光明站在长琴面前与他道个别。
但却是只有一个时辰,她又会消散四方。
秦镜帮卿沅请来了欧阳少恭,而秦镜和青岩则站在暗处,她虽然不想见到卿沅散魂那一刻,但总觉得还是要送她最后一程。
夕阳落日,蕴含这淡淡的愁绪,残阳落在女子侧脸上,映照着那张风姿绝世的面容之上,一身白衣飘飘,说不出的灵动与飘逸。
欧阳少恭抱琴而来,见着眼前之景,心底深处好似有什么被忽然唤醒。
卿沅端坐在石凳子上,听及脚步声,转过脸,清雅一笑:长琴,或许该叫你少恭。”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将琴搁置在石桌上。
卿沅斟了一杯酒给欧阳少恭,伸手递给他,道:“你可记得当时榣山之上是何等逍遥,携琴对饮,就似在昨日一般。”
“可我有些记不得了。”欧阳少恭本想去接酒杯,可这时卿沅的手一滞,手中的酒杯一斜,酒水撒在她手上,浓重的酒味慢慢散去,就如同卿沅身上的灵力一点点的散去。
她淡然一笑,掏出帕子擦拭,继而扶正酒杯,又到了一杯:“也好。”
“沅沅!”欧阳少恭忽然握住卿沅的正在倒酒的手,温润的手所触及的却是满手冰凉。
卿沅愣怔,这声沅沅她好似回到了千年之前,眼前腾起一片水雾,将头撇开,欧阳少恭这时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
“那日你与我说,要共弹一首,如今我连琴都带来了,你的琴呢?”
卿沅转过脸来,将眼泪逼了回去,笑道:“你竟然还记得?”
“你的话,我一定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