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缕缕,如月清辉一般站立在床畔,黑眸怔怔望向秦镜,两眼对视,清冷的面上竟闪现一抹柔和之色。
秦镜扯高了被子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头:“师尊没事别出现在我梦里,您老还是闭关去,我着实没那个力气应付您老人家啊。”
闷了好久,她觉得透不过气来,拉低了被子,探出脑袋,瞧着紫胤竟然还在,闷声道:“师尊你怎么还在?”
紫胤下一刻便会后悔,他为甚不早点走,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当真是收徒不慎,太不慎了……只见秦镜掀开被子邪魅一笑,从床上坐起,张开双臂向前扑去:“既然师尊还在,梦到您也着实不易的,那我可要乱来了。”
秦镜双臂一张,向前扑去,只见紫胤身子一侧,可怜她连紫胤的衣角都未碰到就往直直往柜子撞去,淡淡的血腥从额角处化开。
“胡闹!” 怒意隐忍,紫胤轻甩袖子转过身去,只见秦镜揉了揉额角,手扶着柜子却起不了身,晃着脑袋道:“做梦都会疼?”
蓦然的,她好像明白一件事,可能这并不是梦,而她刚刚竟然做了一件大逆不道之事,瞧着紫胤那张寒到极致的脸,她捂着额头思忖:要么假装晕过去,要么继续扮傻,显然装晕这事已然晚了那么一小步。因为当她抬眼之时,紫胤的脸已近在咫尺,如此清风飒沓神祗一般,当真是折煞了世间一切凡夫俗子,她正想伸手去抓脸时,瞬间反应过来,手僵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她伸手揪了一根他的银发下来,紫胤一脸茫然。
秦镜将那一根银发往身后一丢,继续捂着额头,微笑:“师尊,你刚瞧着你头上有根黑发我给你拔了,别太感激我。”
紫胤未接话,他这几百年哪里见着过一根黑发,也未细想,反正她做的事他中是寻思不透的,瞧着他额上微微的一抹淡红血印子,愧疚之情而来,伸手抚向那伤口:“小镜,你可还好。”
指腹触及秦镜额头,丝丝清凉划开蔓延至心口处,秦镜一阵战栗,早已云里雾里一般,先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紫胤也不知她要表达个甚意思,莫不是撞傻了不成,只好将她抱至床榻之上,刹那间秦镜没了思绪,紧拽住紫胤的衣襟,微微热气又浮上脸颊,额上冒出几滴汗珠来。
“若你出了甚事,我怎与你爹交代,日后可否安分一些?”紫胤将她放下,轻声言语,这孩子虽与陵越年纪相仿,却没有半分陵越那般的稳重,孩童心性未泯,让她安分着实有些困难,想至当初不让她入天墉城门下,也是有这层缘由在,若是她一直这般胡闹,怕是要在戒律院长住了。
秦镜低头不语,后又重重了点了个头。紫胤倒是未瞧见过她这般听话,从袖中拿出伤药,抹了一点于指腹间,点向秦镜那血红的伤口上。
“嘶……”秦镜倒抽了口凉气,将头一扭。紫胤按住她的额头,命令道:“别动!”
点点凉意侵蚀着伤口,浓浓药草香味弥漫,秦镜眼前腾起一片水雾,扯了扯嘴角,呜咽出声:“疼……”
“这么大个人不许哭。”紫胤无奈摇头,当真是不知该如何。第一次见她,她还尚在襁褓之中,也是一个劲的扯着嗓子大哭,却未料他伸手接过婴孩之时,那婴孩却是止了哭,睁着乌黑的眸子怔怔的望着他。如今这孩子这般大了,可在他眼中她却是跟那时候的婴孩一般无二的。
那想到秦镜出口反驳:“我哪里大了,我这个年纪或许连师尊的一个零头都算不上。”正在给她上药的手僵了一下,的确连个零头都未及。他虽养过两位徒弟,那两徒弟跟着他时间久了,性子都秉承了他的淡漠,如今却收了她这般伶牙俐齿的徒弟,以前却是从未想过的,按照着以前教育陵越和屠苏的那套应是不行的。
秦镜本想伸出手指点向伤口,被紫胤扯住了衣袖,将她手掌翻过来,一枚小镜子放于她掌中。
“拿着,日后莫要再丢,为师还要早些闭关去。”
古朴的铜镜都未及她手掌大,镜背上镌刻着九把剑的纹样,经岁月沧桑而遗留的痕迹沉重异常,这不是她的九兮镜吗?
秦镜眼眸酸涩,师尊这次出关仅是为了给她寻镜子。额上传来疼痛,又闻着药的味道,握紧手中的九兮镜:“师尊,你真像我阿娘。”她转了转眼珠子,发觉这话不太对劲,改口道:“不是,我是说师尊像阿娘一样待我好,我日后定会做一个慈孝的徒儿,待师尊如亲母。”她又发觉说错了话,挠头道:“也不是,就是我往后一定听师尊的话。”
紫胤听着秦镜的语无伦次,只是点了一下头。思忖着,如何成娘了,怎的也是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