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一家晚两天回来,本以为丧事马马虎虎已经办完了的,结果赶巧了,正好撞上下葬。
老舅一看那场面吧,得,他们还得占辛依的面子拿到更多了,想着今天这场丧事,怎么着他这个老舅也跑不了。这些人都请来了,那就请来吧,那点钱,咬牙也能给了。
丧礼一完,是得吃饭,可瞅着人怎么都往馆子里去啊?
舅妈在后面狠狠扯了下老舅的衣服:“辛依那孩子是不是被人撺掇了?”
这哪里是一个孩子办得出来的?半分钱拿不出来,竟然还弄得这么体面,那排场弄得那么大,别说那些了,就那墓,得,一说那墓室,舅妈真是一肚子火。听说辛依妈死了医院是给了一大笔赔偿金的,合着那不着调的孩子是不是把赔偿金都花完了啊?
舅妈觉得就这事得好好说说辛依,你妈都死了你还长点心把钱攒着啊,死了你给弄那么大的墓,怎么着,故意让别人去偷啊?别人谁不眼红啊。
老舅听舅妈那话,颓丧着脸道:“我看今天就不该来!”
席开五十桌啊,真是牛气了,他打一辈子工才赚到几个钱?开五十桌,他儿子结婚都不一定有这个排场,这小外甥女是想要吃死他这老舅?
“来,怎么不该来?”舅妈那一心惦记的就是医院给的赔偿,“这铁定把拿钱花光了,合计这么一出我们能拿回什么呀?往后她吃的喝的不花钱了还?”
舅妈这么一说,老舅脸色就好了些,不用他掏腰包就好。
他们来,为的是把辛依接回家。
为了什么?因为辛依那房子。
那老房子原本是他们兄妹一起的,可谁他们当年进城时卖给妹妹了,房契上签字大手印了的,那没法儿赖。
那老房子那念头不值几个钱,可现在值钱了啊,那要是一动迁,换来的就是已套大房子,不要房子白拿几十万的钱也好啊。你说当时就高兴能进城了,哪里想过这往后也会动迁的事?
舅妈现在是心疼医院给的赔偿金就那么白白花了,这要是给她花,那得置办多少的好东西?
老舅横着舅妈道:“别拧着这点子事情说了,我们占着大头就行。”
舅妈心想说,那现在的几万块那也是钱啊,白来的为什么不要?
“早知道就该那天来的,也能阻止那死丫头乱来……”舅妈心里膈应着。
老舅两口子穿进了人群,到处找辛依,目的就是来接她进城的,得先把这事给说好。
辛依站在餐馆门口,大半个身子被门挡了。眼神发木的看着外面一张张笑脸,这办的不是白事,是红事。明明是她没有了妈妈,却要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来笑话她。
陆增这两天跟镇上书记拉拢了些关系,这事情,还大半都亏书记提点着完成的。找苦力,凑人数这些,书记给知会一声,人很快就到了,确实承了大情。
当然,细碎的吕婶也做了不少。该有的礼数,家里头香蜡纸钱等等,需要怎么买,怎么来,这都亏了吕婶给帮衬弄好的。
吕婶那人是热心,嘴巴更快,做了一分事往外一说,成三分了。所以这整件事下来,吕婶成功让来吃酒的人们把她当成了劳苦功高的第一人。
书记冷眼看了两眼吕家婶子,觉得妇人就是那张嘴巴行,除了夸夸其谈,还能干什么呀?抬石头,挖墓地怎么没见着你出现?
“没事,那大婶帮的也确实不少。李书记,那咱们可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只需要把申请往县里递就行了,县里头我已经打好了招呼,蒋县长的秘书亲自给话的,让你别担心,这事儿啊,准成!”陆增陪着说道。
好在公关交际方面他拿手啊,无论牛鬼蛇神遇到,他都能应付得来。
现场毕竟有镇上的领导,所以过来吃酒的食客勉强都还有个样子。
五十桌人,坐得满满当当的,放眼过去,全是眉开眼笑的人。辛依被热闹得场面刺疼了眼,直接回家了,那些都跟她无关,跟她妈妈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妈妈走了,她更应该跟邻家叔伯婶子们亲近,毕竟她是真的没有无所依靠了。
可是,这两天中,她强迫自己去接受的东西太多了,真的没有办法再接受这些前一刻还哭着送别母亲的人,在下一刻就眉开眼笑喝酒,她接受不了大家以这样的方式给母亲送行。
母亲离开,除了她,没有任何人会难过。
陆增帮她,不过是同情她。她的心情,没有人能理解。
宴席那边,大家都是冲着吃喝来的,送行时候的人也才这里的十分之一吧。
这么铺张浪费,谁不背后说办事的人不靠谱,傻缺啊?这就是等着被人坑呢。
行啊,你愿意当冤大头,那大家伙就成全你,反正你愿意拿钱出来招待乡亲们。招待的钱管你是医院赔偿的还是保险公司给的,反正那是你愿意请的,跟他们没关系。
陆增那是完全不考虑这些,唐爷那边给话了,要让人走得风光。就冲着爷那句话,陆增也不能把场面办得寒碜了不是?
三百块一桌,这样儿的,在清江镇来说,这就是年夜饭的标准了,可见陆增多舍得。他还嫌不够档次呢,当然,那欠抽的话他是没说,在这里,也就是这样的水平了。
一件事,要想办得漂亮,用钱砸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
陆增明白唐爷的意思,爷是想让辛依有优越感,即便母亲走了,她还有人依靠,并且,还能让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