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很多呼之欲出的说想说话,却发觉面对面时,语言相之于快要溢满的情绪来说显得无比匮乏。她更不想在此刻出卖庄筠溪赠的人情和好意,也许等将来某日,再当作某段故事轻描淡写谈起,一定比在现在更令他自在。
她打算地很好,可惜身边人却不是随意就能敷衍过去的。
“刚才看到了,对吗?”
“嗯,什么意思?”她想继续装傻。
陆时初笑了声,将手随意搭在她腰上。他背后是室内唯一光源,一盏橘色台灯,光调至暗淡,温馨而隐秘。
对着自己的面孔隐匿在大片阴影里模糊不清,如收藏多年的明星画报,在时间浪潮里褪色,却变成温馨又永恒的一页。
“你从没问过我这几年突然消失是去了哪。我心里既想你问我,又不知道问了,我说的那些会不会让你原谅我。”他的手顺着柔软布料下起伏的腰线慢慢向上,握到苗菀的手。边说着,带着她的手指来到自己后背。
隔着衣服,苗菀手指摸到衣下凹凸不平的伤疤。那个伤口拇指大小的一块都凹陷了进去,摸上去的触感远比看起来更加狰狞,她吓了一跳,却没挪开手指。
苗菀很快压下心惊:“你可能没发现吧,其实我这个人,最不讨人厌的地方就是没有那种追根究底的好奇心。”
就算今日之前自己对这些一无所知,也没想过要追根究底地刨问。生活很早就教会她,每个人的人生或许不是所有部分都能拿出来与人分享的。
“如果只是换来欺骗和搪塞,那我不如不问呢。而且如果你打定主意要告诉我,也不用我问。陆时初,我只相信你做的所有决定一定都是为我好的,所以你想说什么,说或者不说,我都尊重你。”
她仰着头,语气淡然而坚定。
“要是我真的有心骗你,你不生气吗?”
“唔……那能怎么办呢,反正也不知道被你骗了。再说了,骗就骗呗,谁叫我喜欢你啊。”
陆时初没有接话,而是将脸靠过来,离她更近。鼻尖相贴时,视线中的面孔变得失焦,呼吸的灼热却被感官放得无限大,她听见呼吸中他轻微的一声笑。
“干嘛,我是认真的。”
又是一声轻微的鼻息。
微凉的唇随后贴到她的嘴角,肉桂薄荷气息的牙膏香气很特别,她原本有些不太喜欢这种味道,可此刻,这种陌生的味道仿佛成了一种神秘引诱。
唇齿一遍遍被温柔细腻地描摹着,她思绪恍然,便由此开始一寸寸失去自己的领地……直至身体轻微一颤,思绪骤然清晰,触碰到他的手指,软软地握住。
他停下动作,就这么相视看着她。
以往腻地太过时,也不可避免有这样过濒临擦枪走火的时候……彼此心照不宣,隐秘且克制,总会在即将越界的前夕安全撤离。
但和现在、此刻——
就好像有什么在牵拉着他们,在往那条逐渐模糊的界限外走去。
苗菀从来没感受过,一个人的眼神可以充满着克制、温柔和潮湿。
就像是等待她驶入的海港,不乏波澜汹涌的时刻,却在此时按下蓄势待发的力量,以诱惑指引自己,以此为岸,不再离港。
而时至今日,她除了这里,早无别处再愿栖息。
慢慢地,她松开握住的手,微微仰头,寻找他的呼吸。
那一豆微弱的灯光被陆时初反手关上,四周陷入黑暗,所有的感知都完全来自于清晰的、前所未有的触觉……在思绪混沌的陌生疼痛中,她的手指时不时都会触摸到那些愈合的伤痕,被汗水湿润的皮肤竟让她有一种那些伤口还在流血的错觉。
“你、那些伤口……”她疼得咬了下嘴唇,那臆想中的疼痛都仿佛作用在了自己身上,“不会流血了吧……”
“不会,早就痊愈了。”他咬着她的耳朵,力道很轻,苗菀却觉得整张脸都在发烫,谁知他贴着耳廓,气息不稳地问了声,“害怕吗?”
不知道他到底在问自己还不害怕伤口,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她摇摇头,紧紧抓着他的肩,惹得他又低声笑了。
方才引她泊岸的人,这时才真正显露出野性、占有欲,以及令人完全不可抗拒的一面。
漫长的时间里,她的身心仿佛都在被层层激浪拍打而过,一次次颤栗,却不觉得冷,浑身反而都带着温暖的湿润感,渗透着皮肤的每一寸。
天快亮时,屋里似乎有响动,苗菀睡眠浅,又因为有些认床而醒过来。
眼皮困得打架,但缓神几秒,直至昨夜的记忆回潮,浓重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她不好意思再睡,也完全睡不着了。被子摸起来总觉得有一点潮湿,大概是昨天夜里出了很多汗……细节不敢深思,她用手裹着被子,很快坐起来。
昨晚掉了一地的衣服被收拾干净,带着熟悉洗衣液香味的深灰色纯棉睡衣摆在她枕边。
洗完澡套上干爽的衣服,她走出房间,看见陆时初坐在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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