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落无痕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才将目光投向光幕外。
那个黑袍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们面前,与马失礼仅仅一步之遥,两人间只隔着那道若有似无的光幕。
“为什么要守着这座城?”
说话的正是那个黑袍少女。她淡然地看着这个一幕之隔的男人,像是闲聊般随口问道。隔着光幕,她的声音显得很轻。
“城里那些人,应该很讨厌你才对。为什么要为他们做到这个地步?”
“……”马失礼低着头,忽然浑身颤了一下,似是在笑。“……果然是你们做的手脚。”
他说着,努力将脑袋扬起,眼皮撑开一道缝,看着眼前这个少女。
他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吐出了这么一句:“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在守护你说的那些人……”
他再次低下了头,声音也逐渐变轻,宛如梦中呓语。
“他们只是顺带的……”
黑袍少女站在光幕外看着他,没说什么。一会儿,她才缓缓转身离开。
“她是什么意思?”落无痕小声问道。
穿云目光严肃:“是想动摇小马哥的心智。”
萧窈抱膝坐在那里,望着那个少女离去的背影,说道:“我觉得不是。”
她顿了顿,接着说:“我想,大概是真的想问问小马哥为什么吧。”
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不过不是这个为什么。”
落无痕等人坐在那里看着萧窈,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明明小马哥这么厉害,这座城能守下来,可以说多亏了他。”萧窈说,“杀大牛那次也好,那些黑衣人冲乱阵型那两次也好,现在这样也好。”
“明明他不出来守城也没关系。现在他出来了,城里的人还要怪他不早点出来。难道他们看不见小马哥做的这一切吗?”
萧窈说着,将膝盖抱得更紧了些。
“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穿云沉默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大概是因为他们觉得小马哥很强吧。”
“力量越大,责任越大?”撼岳问道。
“可是谁规定有力量的人就一定要出来担责任呢?”萧窈不解道,“就算有力量的人不担这个责任,同样什么都没做的那些人,又凭什么来指责他?”
“有力量的人来担了这份责任,那是他的高尚。就算他不担,也只是普通的选择,算不上卑劣。明明只是不够高尚,就要被那些普通甚至是卑劣的人指责,这太不合理了。”
她说着,看着马失礼勉力支撑的背影。
“何况小马哥已经很高尚了啊!”她抿着嘴,又一次叹了口气。“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马失礼的声音轻轻响起:“因为有力量的人,终究与他们不同啊……”
他轻轻抬起头,小声说道:“我小时候……经常被村里的孩子欺负。因为我是外来的孩子……和他们不一样。”
“后来见的多了……才知道……不一样,就是会被欺负被排挤……”
他望着光幕外,望着那条远在一公里外的魔兽战线。
“长得太高会被欺负,长得太矮也会被欺负……长得太丑会被欺负,长得太美也会被欺负……种族不一样、国家不一样、所属团体不一样……欺负你哪需要什么理由……你跟他们不一样,就够了。”
“拥有力量……却不担责任。在不担责任这一点上,看似和他们一样……可你明明拥有力量,就又和他们不一样了……他们就会害怕。”
萧窈小声问:“害怕什么?”
“……害怕与自己不同的东西,本就是人类的本性。”
说着,他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小马哥,别说了!”穿云赶紧站起来,想要拍拍他的后背。
“别碰……危险。”马失礼剧烈地喘息着。“东方古国有句老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与类人种爆发过的战争……人类各个国家自己爆发过的战争……说到底,就是因为怕,怕那些和自己不一样的人……”
穿云沉思道:“因为不一样,所以无法完全理解。因为不理解,所以害怕。是对未知的恐惧吗?”
“所以。”说完这一句,马失礼缓了很久,才继续开口,“萧窈,不要拘泥于这些事情,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做好自己就行了。”
他强撑着扭过脖子,对他们说:“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到时候,还得……指望你们。”
说完,他却忽然两腿一软,跪倒在那根原木法杖前。特温斯也不得不跟着蹲下,以维持魔力的输送。
“小马哥!”
马失礼额头抵着法杖,双手握紧不放。
“没事……没事。还撑得住,就是换个姿势。”
忽然,天边传来一声悠扬的号角声。马失礼陡然睁大眼睛,朝着北方望去。
“……近在眼前。”
视野穿过层层魔兽群,穿过茂密的树林。
在地平线的那一边,缓缓竖起了一道旗帜!
同时,远处紫光大作。一公里外,几匹巨大的魔物发足狂奔,率领着魔兽潮,如疯了一般朝这里发起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