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琇蕊抱着他柔声哄了一会,见软榻上的小念恩瞪大眼睛好奇地往她怀中张望,不由得微微一笑,抱着儿子亦在软榻上坐下,小念恩屁股挪了挪,一直挪到她的身边,探着小脑袋直往她怀中的襁褓瞅。
头一回见到比他还要小的娃娃,小家伙好奇不已。
洛芳芝笑笑地抱起儿子,柔声教导他,“那是姨母家的易生小弟弟,念恩当哥哥了,以后可不许再淘气,否则日后小弟弟知道了会笑话你的。”
“滴、滴。”小念恩含含糊糊地唤了几声,柳琇蕊将儿子放在榻上,小易生嘴巴一扁又要扯开噪门嚎,却被凑到他面前笑呵呵的小念恩吸引了注意力,也顾不得嚎了,扑闪着大眼睛望着对方。
有奶娘、佩珠及鸣秋在,柳琇蕊与洛芳芝便放心地坐到另一边,小声地谈起话来。
“我这次来,主要是想与你道别的。我打算过些日子便回金州去了。”洛芳芝道明来意。
“金州?为何是金州?”柳琇蕊不明白,论理,李世兴祖籍锦城耒坡县,洛芳芝就算想离去,也应该回京才是,京城当中至今还保留着他们的府邸,为何会想着到金州去。
“先夫自幼便在金州长大,那里也还保留着李家宅院。念恩虽无缘见生父一面,可让他在生父成长之处生活,也权当是父子之间的……”她声音哽了哽,连忙别过脸去,轻轻拭了拭眼角泪花。
柳琇蕊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一紧,猛地伸手过去握着她的,低声劝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在此彼此都还有个照应,若是到了金州,人生地不熟的,岂不是连个说话之人都没有?倒不如继续留在此,日后念恩与易生也好有个伴。”
洛芳芝摇摇头,“你与纪大人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心意已决,家中诸事都已处置妥当。待到了金州,安置好之后……若是你们得了空,便到金州去,也好聚上一聚。”
柳琇蕊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亦无果,想到她孤儿寡母的,实在是放心不下。再一想那个明明活在世上却偏偏躲着不肯相见的李世兴,心中不由得一阵窝火。
她咬咬牙,终是决定不再对洛芳芝隐瞒,孤儿寡母的要到人生地不熟之地生活,她又怎可能放心得下。李世兴既为人夫、为人父,那便要提起责任来,岂能这般缩缩藏藏的!
“芳芝姐姐,上回你说曾见到李统领的背影,你可记得?”
洛芳芝身子一震,呼吸一窒,紧紧地盯着她,颤声问,“你、你问这话是、是何意思?”
柳琇蕊一狠心,直接了当便道,“你没看错,那确是他。只不过他受了伤,与、与以往容貌有些许不同,这才一直不敢与你相见。如今他便住在城外树林里的一处茅屋里头。”
洛芳芝双眼一下便瞪得老大老大,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颤抖着声道,“你、你不骗我?他、他真的、真的仍在世上?”
柳琇蕊用力地点点头。
洛芳芝激动得满脸通红,良久似是想到什么,无力地松开抓着柳琇蕊的手,涩然地道,“是他让你与纪大人瞒着我的?他、他不愿与我相见,仅是因为容貌与以往有所不同?难道、难道在他心目中,我便是那等以貌取人的无知妇人?”
柳琇蕊一下不知该如何劝慰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一滴眼泪从洛芳芝眼角处掉落下来,砸到她紧紧握成拳头的手上,激起小小的水花。她拭拭眼泪,片刻才抬头道,“他既然不肯相见,我也只当他死了,从今往后我母子俩是生是死再与他不相干!”
她努力压上心中酸痛,极力睁大眼睛,不让那肆无忌惮的泪水流出来。
“今日打扰了,我家中还有些事,这便先回去了,改日,改日再……”直到感觉脸上再无泪意,她才勉强扬起一丝笑容,起身告辞。
柳琇蕊忐忑不安地目送着她抱着儿子的身影渐行渐远,许久许久才轻叹一声。
鸣秋小跑着才跟得上抱着儿子一言不发往屋里去的洛芳芝,她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一路上见自家夫人脸色便难看得很,连一向活泼好动的小少爷也察觉到娘亲心情不畅,一路乖乖地任由她抱着,也不敢再闹。
“夫人、夫人,还是奴婢抱着小少爷吧,小心把你给累着了。”她微喘着气追上洛芳芝,接过有些沉手的小念恩,抱着他进了屋里,交给了候着的奶娘。
“夫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思量再三,终是忍不住放缓脚步向坐在椅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洛芳芝走去。
“你说,他明明还活着,为什么就不肯出来见我?难道、难道这些年他待我的都是假的不成?他明知我如今孤儿寡母的,娘家又是那些个人……他怎能、怎能避而不见?”也不知过了多久,洛芳芝才呜咽着道,眼角泪水慢慢渗出,凝成泪珠,一滴一滴砸落下来。
鸣秋先是一怔,继而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道,“夫人,你、你说什么?大人还活在世上?他他他、他怎会、怎会……”
洛芳芝泣不成声,根本无法再回答她的话。痛了这么久、悔了这么久,如今得知那个让她痛且悔的人还好好的活着,可是却不肯与她相见,这当中的酸楚难受,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掩面痛哭出声。
她越哭越大声,仿佛只有哭泣,才能将这一年多的压抑难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