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琇蕊客客气气地招呼着,也不多话,无论旁人怎么说她都是微微笑着,既不亲近,也不疏离。好不容易熬到众人告辞的时候,柳琇蕊吃饱喝足,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纪夫人请留步,我家夫人有请!”她行至后花园,便听得身后有人唤她,回头一看,认出那是永宁县主身边的丫头。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落主人家面子,只得暗暗撇嘴,那死丫头找她绝无好事!
走在她前方的几位夫人听到声音后亦不由自主便停下了脚步,见今日坐了一日冷板凳的耒坡县令夫人被请了回去,不禁面面相觑,这两人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柳琇蕊百般无聊地跟在丫头身后到了一间装饰得精致典雅的屋里,永宁县主坐在上首软榻上,微仰着下巴嫌弃地道,“野丫头就是野丫头,连应酬都不会!”
柳琇蕊自动自觉地搬了张绣墩坐下,顺手拿了桌面还冒着热气的糕点咬了一口,毫不吝啬地夸道,“味道不错,果然是县主娘娘,吃个点心都比别人讲究!”
永宁县主被她这番毫不客气的做派气得脸都青了,‘咚咚咚’地跑了下去,将整碟糕点夺过去,“不许吃!”
柳琇蕊不以为然地擦了擦嘴角,“小气巴拉,连块点心都不许吃,县主果真有待客之道。”
“你……哪有客人如你这般厚脸皮的?”
柳琇蕊又替自己倒了杯茶,小小地呷了一口,手肘撑在桌上单手托腮无聊地注视着窗外。
“喂,柳琇蕊,我如今可是你夫君顶头上司的夫人,你这般无礼,就不怕我告上一状,到时你家夫君……”永宁县主见她不理自己,忍不住凑上去道。
柳琇蕊懒洋洋地瞟了她一眼,“不怕,你夫君敢公报私仇,我直接上京告御状去!”
永宁县主被噎了噎,气呼呼地瞪着她的后脑勺,见她又不理自己,亦赌气地别过脸去。屋里一时便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琇蕊才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紧接看便是永宁县主有些怅然的声音,“柳琇蕊,我爹搬到别庄上去了……”
柳琇蕊一怔,又听对方闷闷地道,“虽然他对我说是因为身子不好要调养才搬过去的,可我知道他是失望了,自上回他听到我与娘的话后便对娘失望了,一直忍到我出嫁才走……”
她也不知道这些连对夫君都不愿说的话,为何会对这一直看不上眼的野丫头说。或许是因为对方父母与自家父母有着那么一层纠结关系。自那日在山上见到娘亲对柳擎南的态度后,她回去便冲她发了好一顿脾气,说出的话甚至有些难听,可她又哪想到爹爹会将她们母女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
自那日起,夫妻之间、母女之间的关系全都降到了冰点。直到她出嫁后不久,五驸马便以休养为名搬到了京郊别院。
柳琇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父辈这些恩恩怨怨,为人子女的不好置评。她只知道娘亲这段日子既要忙大哥娶亲之事,又要到处为二哥相看儿媳妇,而爹爹近来差事缠身,亦是忙得团团转。
“你们这些姓柳的真讨厌!”良久,永宁县主才拭拭眼角泪水,恨恨地道。
“你们姓江的更讨厌,明明自己就有诸多问题,偏要将源头推到别人身上去!”柳琇蕊毫不相让地反驳。她的娘亲也因这些烦人事堵心了许久,凭什么就她们一副被害惨了的模样?
见永宁县主要回嘴,她立即又道,“难道我有说错?若是内里真那般牢不可破,又哪会轻易被外头影响到!”
永宁县主嘴巴张了又张,终是颓然跌坐在椅上,“我见过你爹娘的相处,那日,飘着小雨,你爹亲手打着伞扶着你娘下了车,也不怕周围人的异样目光,就这样一直牵着她进了府……可我却从不曾见过我……”
“你说,有……怎么就不能好好地过日子呢?”
柳琇蕊沉默片刻才道,“不论他们怎样,可有一点却是不容质疑的,便是他们对你的疼爱。”
屋里一时又陷入了安静当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永宁县主才压下眼中泪意骄傲地道,“这还用你说?你以为就你一个乡下野丫头有人疼爱?”
柳琇蕊气闷地瞪着她,这讨厌的家伙,就不该同情她!
她恨恨地夺过永宁县主身侧装满糕点的碟子,顺手拿过一块千层糕咬了一口,仿佛咬的是对方一般。
“夫人,前头大人着人来道,纪大人来接纪夫人回府了。”一阵清脆的小丫头声传进来,柳琇蕊也不等永宁县主招呼,直接起身往外走,气得永宁县主死死瞪着她的背影,“走吧走吧,免得碍了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