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徐两省知府私采铁矿,草菅人命,将偷采的铁矿卖到邻国一事随着大理寺的介入而被渐渐传扬了开来。一干涉案人等均先后被抓,而锦城下辖的八个县当中,亦有三个县官牵扯在内,一时间,云徐两府官员人心惶惶,百姓则暗暗拍手称快。
柳琇蕊作为锦城八个县当中得以保住乌纱的纪大人原配夫人,这段日子络绎不绝地有各大家夫人上门求见。其中有耒坡县当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亦有邻县求上门的官家或商家夫人。只她谨记着纪淮及柳敬北的嘱咐,无论对方说些什么一律不作答,亦不收受任何的礼物。
此时的锦城知州府内,柳敬北面无表情地望着坐在地上满身血污的章碧莲,以及躺在血泊当中的知州夫人吴氏。
“柳四叔,真想不到你我竟在如此情况下再见!”章碧莲仰着头,漾开一丝浅笑道。
柳敬北的视线从她那被血珠飞溅到的脸慢慢转移到她脚边那把饮血匕首上,再到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吴氏……一个是他自幼看着长大的世侄女,一个是曾与他有过婚约却又辜负了他的女子,他突然有几分迷茫,到底是怎样的生活环境,才能令她们有着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年那个曾与他相约百年的率真娇憨的女子,仿佛仍历历在目,桂花树上,人比花娇,女子含羞带怯地为他送上平安符,愿佛祖保佑他早日得胜归来……正是因为曾有过那般温暖的回忆,在被退亲后他才能不怨不恨。柳家已败,她值得更好的,是以他放手,放手让她去追寻想要的生活。
一别二十余年,故人不再,谁之错?是永无止境的妻妾之争,还是心中的不甘不忿?
章碧莲的声音令他回过神来,他定定地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几滴血珠沾到她脸颊上,为她的笑容增添了几分魅惑之感。
“章大哥章大嫂若是见到你如今这般模样,只怕后半生都无法有安稳日子过了!”他淡淡地道,声音不含半分感情。
章碧莲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挂得住,“柳、柳四叔……侄女恳求你,千万、千万莫要将此事告诉我爹娘,求你……”
“你既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会让父母担心,为何仍是一意孤行,徒让他们担忧,甚至……白发人送黑发人。”
“吴氏害了我的孩子,我绝对饶不了她!柳四叔,我知道她曾与你有过婚约,如今她死在我手上……想来你必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只是,念在柳章两家相识一场的份上,还请你、还请你瞒着我爹娘,就让他们继续以为我还好好地当着官家良妾。”章碧莲颤抖着声音道。
柳敬北眼珠子眨也不眨地望着她,良久,才背手转身离去……
“锦城知州刘达原配夫人吴氏,不堪流放之苦,挥刀自尽!”
章碧莲意外地听到这越来越远的声音,片刻,才掩面而泣!
她赌赢了……
同启帝雷厉风行,加上证据确凿,涉案主谋均被抄家斩首,女眷或发卖或流放,刘知州一门亦免不了此命运,柳敬北便是奉命上门抄家的。
罪臣家眷受不了流放之苦而选择自裁的并亚于少数,是以吴氏之死并不曾引起什么人注意,如今的知州府乱作一团,人人自身难保,又哪有心思去理会旁人。
经过这样一场动荡,锦城内官员被彻底洗牌,新任命的知州及知县不日将陆续上任。柳琇蕊得知章碧莲终是被判了流放,心中有些难过,上一回时,她身子便瞧着明显的不对劲,后来她方知那是因为她刚小产,而又紧接着流放,身子哪能好好休养啊!
纪淮明白她的心事,只道会尽量安排人照顾她,其他的,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阳春三月,城里城外春意浓浓,百花竞芳菲,和煦的春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耒坡县衙送走了回京复命的镇西侯柳敬北,又迎来了失踪数月的范文斌。
说起来,这还是柳琇蕊自嫁入纪家后头一回见到这位范家表兄,加之又听闻他与洛芳芝的那段过往,再看到他时总是免不了有几分好奇。
对于他失踪的缘由,按纪淮的说法,似是他偶尔之间救了被囚禁采矿的村民,从村民口中得知了这骇人听闻之事后怒发冲冠,当即便要上京告御状,只可惜尚未走出云州便被下了黑手。
柳琇蕊听罢又是心惊又是庆幸,幸亏范文斌终究命不该绝,这才逃过一劫,否则纪家父母还不知要如何伤心呢!
“夫人!”正耷拉着脑袋坐在门口的书墨眼角瞄到正端着食盘的柳琇蕊,连忙起身行礼。
柳琇蕊笑盈盈地冲他点点头,“怎的坐在此处?大人可在书房里头?”
书墨打起精神笑道,“在呢在呢!”一边说一边顺手推开了房门,冲着里头唤了句,“大人,夫人来了!”
正翻看着父母来信的纪淮听到声响,甫一抬头便见妻子端着食盘进了门,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将信件塞到了案卷下,起身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食盘,柔声道,“怎的你亲自过来了,让丫头们送来不就好了?”
柳琇蕊笑笑地道,“不过是顺着路而已。”
将食盘放在一旁的小方桌后,纪淮凑到她跟前,‘吧吱’一口亲在她脸蛋上,笑得贼兮兮地道,“可是想我了?”
柳琇蕊被他亲得一愣,右手下意识地抚着亲得有几分湿润之处,片刻才红着脸嗔道,“哪个想你了,尽胡说!”
纪淮笑笑地也不拆穿她,小小喝了一口鸡汤,便见妻子坐到他对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