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琇蕊杀气腾腾地一脚踢开院门,丝毫不理会正抱着肥兔阿隐坐在院里逗弄的小书童书墨,大步跨了进去,里里外外寻了一遍,却没有发现罪魁祸首纪大才子,她恨恨地一拳砸在厅里的大圆桌上,震得桌上的茶壶茶碗‘乒乒乓乓’响作一团,四只桌脚也跟着摇摇晃晃,生生吓坏了刚跨进来的小书童。
“你家那坏胚子少爷去哪了?”她转过身来满脸煞气地盯着书墨问。
“少、少爷用、用过早膳便去、去了你、你家寻柳、柳二伯去了!”书墨结结巴巴地回道。
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平日瞧着娇俏柔弱的阿蕊,竟然会有这么凶悍的一面!
“我是问他可回来过?”柳琇蕊咬牙切齿。
“不、不曾!”小书童身子抖了抖,颤着声音回。
柳琇蕊恨恨地跺了一下脚,凶狠地一字一顿道,“他最好在外头躲一辈子,别让我逮着了!”
坏胚子、臭无赖、登徒子!
她生平头一回被人如此对待,加上又是熟悉的人,一时被吓住忘了反应,这才让纪淮得以全身而退。待她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心中那丝丝异样感,立即追杀过来,誓要将这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坏胚子碎尸万段!
书墨畏惧地望着她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直到对方身影彻底消失在他视线里,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拍拍胸膛道,“吓死我了!”
再说纪淮出其不意地撂下了话,可到底理不直气不壮,又怕柳琇蕊直接打破他的念想,这才急匆匆落荒而逃。
他寻了处幽静的地方,将跑得有些乱了的发髻及衣袍整了整,想想方才的大胆,不由得轻笑出声,他真是想不到自己也会做出如此无赖的事来。
再回想一下柳琇蕊平日总骂他是假道学,枉读圣贤书,如今想想,或许他骨子里便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
“纪公子!”轻柔的女子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他循声回头,认出是当初在永昌镇抛下柳琇蕊的那名女子,退后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敛敛神色,客气而疏离地作了个揖,“姑娘!”
章碧莲定定地望着他,用力咬着下唇,方才她目睹了小树林那一幕,心中慢慢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甘与妒恨。她原是村里姑娘们暗暗羡慕的对象,有个才华出众又出身富家的未来夫君,如今原本应该仰望她的人却明里暗里地看她的笑话。
柳琇蕊不过是平日跟在她身后的小丫头,虽有个举人外祖,但到底是外来人家的姑娘,又哪及得上村里那些世世代代扎根的人家。如今这跟在她身后转的黄毛丫头居然入了镇里出名的纪家的解元公子的眼,对比自己,这怎么能不让她妒火中烧。
是的,她清楚柳家隔壁那位纪公子正是永昌镇今年新出的解元,皆因黄吉生与他出自同一间书院,与柳琇蕊在永昌镇见到他的那回并非她初次见他。
纪淮见她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心中有丝不悦,“姑娘若无事,在下便告退了!”
“纪公子,我、我是阿蕊的好姐妹……”章碧莲下意识便叫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表明身份。
纪淮神色平淡,一言不发地望了她一眼。
章碧莲见他如此反应,又想想自己的遭遇,一时冲动便脱口而出,“你莫要被她的外表骗了,她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辜单纯。上一回那梁金宝只不过说了句愿纳她为妾,便被她脱了衣物绑在了树底下。”
纪淮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样的人,竟然还敢自称是阿蕊好姐妹?
“果不出所料,阿蕊真乃世间少有之真性情女子,吾辗转十八载得遇此佳人,幸哉幸哉!”纪淮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碧莲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她便是一时听不明白对方这番文绉绉的话,但对方那□□裸的庆幸欢喜表情也表明了他的意思。
她心中又是恨又是恼又是不忿,终是咬咬唇转身跑了。
纪淮收起动作,冷漠地扫了一眼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狠厉,若是她胆敢伤害他的阿蕊……
又想到章碧莲方才那番话,他下意识便抽抽裤腰,自言自语道,“那丫头,原来竟是这般凶悍!”
转念一想,又不禁喜滋滋,那梁金宝只不过说了句让她作妾的话便得了那般下场,他可是亲过她的,可她却没那般待他,看来这丫头心里肯定是有他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阻止了柳琇蕊气势汹汹的脚步,亦让纪淮得以成功地潜回了住处。
明明晌午之前还是阳光明媚,转眼之间便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没多久便‘噼噼啪啪’地砸起了豆大般的雨珠,这一下便持续到了起灯时分都没有停的迹象。
“这场雨,可真反常啊!”柳敬南背着手望着屋外越下越大的雨,透出去的灯光映在地上,照出一*激起的雨花。
“往年这时候从不曾下过这样大的雨,今日确是怪了些。”高淑容一边叠着衣裳,一边随口回了句。
柳敬南轻叹一声,这样反常的大雨,当年在京城也曾遇到过,并且接连下了数月有余,待雨过天青后,柳家却迎来了噩耗。
“也不知明日能否停了,若是再这般下,想来也去不了镇上。”高淑容收拾妥当后,望了望越下越大的雨,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本还与大嫂约好了一起到镇上再添置些大侄儿成亲所需物件,如今看这架势,想来是难以成行了。”
“日子可都定好了?”柳敬南替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后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