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竹不理他,向着如真小和尚的方位又试了几次,无论是发足狂奔抑或忽然转向,不管他感觉跑出多远,脚下仍踩在原来的位置不动!
他又催动念珠向前飞出,却始终在做无用功,每一步之间,似乎都隐藏了一层无法逾越的屏障!
现在才对秦慕白所经历的恐惧有了新的认知。
想象一下,如果这样空跑上数千年,使出浑身解数,却也不能稍微移动分毫,便觉得毛骨悚然。
“省些力气吧,七千年了,我都快要忘记如何开口说话了。但愿你不要死的太快,空留我一人慢慢等死……”有些时候,孤独比死亡更令人恐惧。
“臭小子,我问你,当今天下,可有大事发生,上一代的武者大帝,恐怕都死光了吧?”
“盗门而今可还依旧强盛?自本王之后,出过几代骷髅王……”
“呸!小爷活一万年都嫌短寿,要死你自己去死,我没心思陪你闲扯!”柳书竹见他一副任命的姿态,张嘴啐道。
秦慕白问的问题,他一概不清楚,即便清楚,也懒得回答他。
凡事往好处想,除了被一股邪魅的力量禁锢住,好在也没有遭遇更加恐怖的事情。
“我三叔说过,男儿立世,当死得其所。为了信义,可一念之间舍生忘死、弃之如敝履;但若有所眷顾,死的不值,只要有一线生机,便不轻言身后事。强盗头子做到你这份上,太他妈丢脸了,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骷髅王!”
“臭小子,听起来你那三叔倒是高人。不过看你的修为,他想必也是废物一个!”
万古岁月,当年那些比秦慕白更强的武帝都已朽烂,唯余他还活着,可谓独占鳌头。即便出得此地,故人也肯定都逝去。
孤寂了这么许多年,他的性情变得古怪,却也像孩子一样,冷言讥讽了回去。
“你他娘才姓‘臭’呢!”柳书竹大骂还击,“论起修为,他一万个也打不过你一个;但比起血性,一万个你加起来,也不如我三叔的半根手指头!”
柳书竹恶气顿生,想到远在天边的谢二娘和萧拂衣,以及璇儿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心头便无名火起,又想到天痞等人仍旧生死未卜,便将怒火全都倾泻了出来。
身周,如同一个熔尸的炉膛,凝固的尸体仍在脚下,诸佛殿堂的幻境也不时闪回,与真实的场景相互交迭,仿佛游走在地狱与极乐世界之间。
他恶语连珠,秦慕白那边却久久没了动静。
默然半晌,那边才出声说道:
“陨仙步法,并非是一门凝练己身的武道心经,而是更高深玄妙的大法,能够用意念感应外在的空间。”
看来柳书竹的话还是起到了作用,秦慕白终于转了主意,只能耗费所剩不多的生命精力,死马当做活马医,传授他口诀。
柳书竹立即闭嘴,侧耳凝神去听,生怕露了半个字。听了一会儿,才对上古圣贤的神通有了粗浅的理解。
古人讲‘天人合一’之道,法至上,理为先,身后行。
夫为人者,生于天地间,泯于阴阳下,处在大千世界内,本身便属于大世界的一部分。
圣贤诸法,无不是以自身为媒介,勾动天地气机,达到一个天、地、人再难分彼此的境界,尔后更借助天地伟力,制约天地本身。
大法一成,能够上极九天下抵幽冥,与天地融会贯通,穷尽其用。
届时,即便是一草一木在手,也能发挥神乎其神的力量!
对于‘陨仙步’这门古法,秦慕白是这样理解的:
“天地运转,日落月升,寒暑轮转,有着既定的规律。这种规律无所不在,却又无处觅其踪影。”
“如能得一妙法,领悟空间中隐藏的各种无形法则,便能打破个体形态的速度极限。”
“正如同,移动的并非是身体,而是空间本身产生了某种令人费解的扭曲,幻影移形,从而企临一个骇然的速度。”
“修到至深时,可以脚踏虚无,身在八方,短距离之内,比传送古阵还要神异……这便是数千年来,我参悟的陨仙决主旨!”
接下来的陨仙步口诀,足有三万六千五百字,字字珠玑,句句宝意,秦慕白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断断续续,才将总纲念完。
柳书竹盘膝坐下,吐纳有序,依照刀疤脸的专一磨刀之法,催动灭佛手印,一坐就是数日。
数日来,手印被催动了无数次,开始结到了第五印!
柳书竹的记忆力惊人,很快将陨仙步的口诀牢记于心。在灭佛手印的帮助下,感悟力超绝,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一边参照手印,一边领悟口诀,仿佛打开了体内的宝藏之门。
每到不解之处,便与秦慕白商讨几句,到了第三天时,秦慕白已无话可说。关于口诀上的问题,柳书竹所问,已深奥了千百倍,他空想了数千年,却也不曾想过那样的问题!
上古秘法,与盛武时代的武道迥然相悖,讲玄妙更重于自身,柳书竹虽连先天境界都不曾企及,却根本不影响他领悟那些古老的真谛天音。
他好似变作了一尊石塑。
除了灭佛手印愈演愈繁,身后大愿菩萨法相如真似幻,绝尘珠即便在没有默诵经文的情形下,也开始虽心念而动,变作西瓜大小,浮在头顶,熠熠生辉。
闭上眼睛后,就会发现身体周围的空间中,飘浮着许多异物,如同发光的点点微尘,时时幻灭,到处都是。
“那是天地间游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