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落寞,目光里却闪烁着狠厉。
他专注安静的样子真的很美,让沈涣栀惋叹,究竟谁能陪在他潦倒时?
心下一惊,是她吗?
不再考虑太多,沈涣栀只觉得,如果能读懂他瞳孔的颜色,她将无上荣耀。
能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女人该有多幸运?
此刻她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他心里的痛绝不是她一两句就可以敷衍过去的。现在,对他来讲,一切都无关痛痒。
很庆幸,她可以被允许聆听他的脆弱。
没有多语,静静地握紧他的手,直到掌心的温度慢慢回归。
庭城抬眸凝然。
“所以,这几天王还安好。”沈涣栀避重就轻,显然庭城也渐渐回了神色:“是。”
巧笑,沈涣栀狡黠:“王还没回答臣妾的问题。”庭城眉毛又蹙,沈涣栀赶紧伸手抚平他眉宇:“王还没告诉臣妾,白贵妃她怎么了?”
轻轻抿了一口茶,庭城不紧不慢:“从进县太爷府后就没见过她。白家一直扶持孤,那些希望坷儿继位的老臣自然心有积怨。”他没再继续说,沈涣栀却有不祥的预感。
“然后呢?”“孤离开的时候,在库房里看到她被拖出来,衣衫不整。”庭城眸子里有沉积了太久的怒怨。
“嗯。”沈涣栀小声应着,心下一凉。
原来如此。
简直*不如。
上一辈的恩怨牵扯了白毓……
“那王打算怎么处置?”沈涣栀隐隐不安,庭城看着她,意味不明:“现在我已经不是王了,更谈不上处置。”沈涣栀惊住,站了起来:“什么?”
庭城左嘴角微微上扬:“怎么?沈涣栀,这时候离开我还来得及,好在你从未侍寝过。”
说没有动摇是假的。
说穿了她也不过就是个市井小人,当初进宫的确就是为了攀龙附凤,如今既然龙已不是龙,本是她走开才合情理。可为什么,听到庭城清淡的语气会有一丝怒火呢?
是恨他将她排除在外吗?
鼻子一酸,沈涣栀步步后退:“是,我是应该离您越远越好……这样,极好。”她眸子已被盈盈秋水溢满,后背紧紧靠着木门,却迟迟未转身离开,目光仍一瞬不瞬地凝着庭城。
为什么不离开,还在等他的挽留吗?
沈涣栀,你也太傻。
庭城依然不动声色,慢慢倚在木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涣栀。
“过来。”清淡的命令,不含任何感情。
沈涣栀的一双腿就仿佛不听使唤一样,僵硬地向他走去。
庭城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即使一无所有,也让人有忍不住想靠近;即使笑得残忍,也不得不为之倾倒。
看着她倔强委屈的模样一阵好笑,庭城轻轻拉住她的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回不走,以后就走不掉了。”沈涣栀抬眸坚毅,泪珠却滑了下来:“我不走。”
轻描淡写地笑,庭城叹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前路太凶狠险恶,沈涣栀,我不想伤着你。”
他语气清淡,沈涣栀泪水往下地掉:“是你不想伤我,还是我不配与你站在一起?”已经哽咽。
愣住,随即庭城浅笑:“若说不配,也是我不配你的颜色。”沈涣栀止住了哭泣,抬起头:“不,不……”慢慢拭去她的泪痕,庭城淡笑:“路是你自己选的,我提醒过你。沈涣栀,从此你再也走不掉了。”
一阵无言。
似乎泪水也要干涸。
突然,一阵幽幽的、断肠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开始只是呜咽,后来逐渐清晰。
是白毓的哭声。
在几乎凝固的时空里格外震耳。
“她并没有怀孕。”沈涣栀似喃喃。片刻后,庭城失笑:“不错。”“那……”沈涣栀沉吟半晌,才慢慢开口:“王是否打算就此放过?”
说来,沈涣栀还是受到了震慑。
不论有多大的仇恨,白毓是庭城的枕边人,枕边人尚且如此,很难说她一个妾的下翅不会更加不堪。
天子的妻子受到了辱没,庭城却可以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任由自己的女人在隔壁哭泣伤痛。沈涣栀看不见,却也知道,他的心里何尝没有一丝恼怒?
即使是恨透了白毓,也要顾全自己的尊严。
他将一切掩埋,唯独留下一张波澜不惊的皮。即使明知他的残忍,沈涣栀也会感到痛楚。
不禁苦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的心里她早已经与他站在一起了。
“放过……”庭城左嘴角上扬讥讽。
“你的心里不知骂了我千百遍,我也如是。若说放过,该是我去求白家别恨我太深。”眸子逐渐放浅,沈涣栀不语,他如神祗一般的人,也需要别人的放过吗?
可现在,他已经不是神了。
她是依附着他所存在的,他一倒台,她也会跟着落魄如乞丐。也许庭城还没有料到,他们从来就是分不开的利益关系。
但如今抛开自己,沈涣栀却单纯地想跟他耗在一起。不论多少年华岁月蹉跎,不论……不论是否心事未了。
也许是因为再这样一个含情的小镇里放纵了。真正的被俘获不是受尽刑法,而是尝受温柔的噬骨的侵略,甚至连反抗的方式都找不到。
你没有办法用强硬的手段来结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一点剖开你的心。
沈涣栀就像是硬生生地将庭城的影子塞进了胸膛,不疼,却流了很多血。
血里有复仇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