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娃子受伤以后,在郊外的袁将军庙里养伤。这天下午,他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外晒太阳,丁义领着一个客商打扮的陌生汉子匆匆走了过来。
方江从庙里走出来,丁义介绍说:“这就是重庆来的李先生,这是我们方组长。”
“请里面说话,”方江握了握李先生的手,“牛娃子,你放哨。”说罢领着两个人走进庙内。李先生是重庆往敌后押运物资及人员的负责人,按照重庆总部的指示,方江等人要在这里保护这批人员和物资的安全。
“真简陋呀,”李先生环视着这座倒塌的破庙,还有乞丐们平常用的破锅烂碗,不禁摇头感慨,“你们潜伏在敌后的人员,真是辛苦了。”
“不不,”方江笑道:“这样才好隐蔽呀,其实我们过得挺滋润。李先生,最近重庆那里怎么样?”
“很困难呀,”李先生随着方江走进残破的正殿内,坐在一段枯树干充当的板凳上,“敌机几乎天天轰炸,整个城里差不多都变成了废墟。唉,这些还都好说,更有一些投机动摇分子,密谋投敌事敌。弄得人心不稳,谣言遍地。”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把身上背的黑布褡裢解下来,从边角抠出一张纸来,“方兄,这是我们这次的物资和人员前进路线,要秘密安全通过,有困难吗?”
“没有。”方江干脆利落地回答。他将那张纸接过来,看了一遍,“我们这里有专业队伍,掩护你们通过铁路和封锁线。”
“是吗?那太好了。”李先生高兴起来。
方江掏出一盒香烟,递给李先生一支,两个人对火吸烟。李先生夸奖道:“不错嘛,哈德门,名牌啊,在重庆还抽不到呢。”
“那是,我说过了,我们过得可滋润呢,鬼子有的,我们全有。说实话,老李,如果你们半月前到达这里,非常危险,不但封锁线有敌人重兵把守,更厉害的是,敌人在这个地方设立了数处特工监视哨,目的便是监控我方渗入敌后的行动,石山城虽然是个穷困小城,但位置显要,正好处在咱们潜入敌后的咽喉,因此敌人下了重大本钱。经营特工网络。”
“是吗?”老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我们已经摸清了他们的脉络,保证你们毫无伤。”
“真了不起,”老李赞叹道:“你们敌后特工人员,能做出这样的成绩,而且还组织了队伍,真不容易,向你们致敬。”
这时,小泥猴和游老三提着讨饭棍,背着讨饭口袋,踢踢沓沓地走进门来,他们冲着李先生呲牙一笑,李先生有些纳闷儿,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方江,方江说:“老李,这就是咱们的队伍呀。”
“啊?”
“呵呵,你别看他们形象不佳,执行起任务来,那可没的说。尤其是地理精熟,便是闭着眼睛,也不会带错路。老三,今天情况怎么样?”
“丁家镇最近新展了五六个特务,全摸清了,有的化装成店小二,有的猫在路边放羊,我知道他们是在监视着那条大路上进镇出镇的行人,就那个贼眉鼠眼的样,我离着三里地,就瞧在眼里了,要不是你有交待,暂且不让动,我就一个个把他们掐死了。”
小泥猴脱下烂汗衫,盘腿坐在地上捉虱子,细声细气地补充道:“镇上的新民会长王老八,就是他们的头子,要我说呀,哪天把他腿打折了,那几个特务吓也吓尿了,掐都不用掐。”
“看你说的,”游老三摸着光光的大脑袋,“要打,就别打王老八的腿,咱们往上打,躲在县党部的那个特工站长高大麻子,他指挥着各处的小特务,直接把他腿打折就行了。”
“行,慢慢来,一个个都打折了。”
这俩人一对一句地逗趣,把老李也给逗笑了,“老方,你们这个队伍,还真有意思,看起来,他们确实有本事。这些情报都太重要了。说实话,要不是你们把敌情摸得这么细,我们冒冒失失地闯过来,肯定要落入敌人的手掌里。”
“嗯,此言不假,敌人在这块地方下这么大功夫,织了一张特务网,确实很厉害,我们正在想办法破坏它。”
“对了,老方,”老李望了小泥猴和游老三两眼,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这支队伍,除了侦察敌情,还能搞别的行动吗?比如,打个小仗?”
“能啊,怎么了?”
“说起来让人气愤,这回我们秘密运送物资,意外现了一件偷卖军队物资,国难财的事情。十天前,半夜里我们走水路,恰巧同另一艘船相遇,夜静更深,视线不好,差点撞了船,你猜怎么着?那船上运的货物,是一批制作军装的布匹,主人竟然是咱们国军里的一个团长,他们要将这批布,运到敌占区卖掉,中饱私囊,老方,眼下抗战无比艰苦,大家都在咬牙勒紧腰带坚持,可是还有军方将领,恬不知耻,私卖军品……”
“你说的这个团长,是谁?”
“叫乔淮,说起来,我们以前曾经打过交道,唉……老方,等我回到重庆,一定向上峰举报,对这种寡廉鲜耻之徒……”
“等等,老李,这个乔淮团长,他长什么样?是不是脑门上有一颗黑痣?”
“对呀,老方,你也认识他?”
方江掐灭烟头,站起身来,沉着脸踱了几步,“老李,这个乔淮团长,我们正在重点调查,他跟鬼子汉奸悄悄勾搭,有投敌的嫌疑。根据你提供的情况,这人叛国投敌,倒卖军品,证据差不多都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