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与血!想活下去,必须不择手段地前进!前进!”

林嘉颖突然沉默了。

“这不能构成《影评人》成为政治宣传画册的理由。”

“瞧,你无话可说了,你也没有立场说。你的独立之思想,自由之意志,在这个大熔炉里边,是如此苍白脆弱。”

“有,我必将有立场!”她说得掷地有声,斩钉截铁,“即日起,无论动用何种手段,便是把它弄得半死不活,我都将收购《影评人》,无论如何,它都会摆脱你的控制。”

撂下狠话,她转身想要离去,却在下一刻看见了站在门口一语不发,沉默无语的胖胖的身影,他曾经的老板,这间报社的主人,陈昊然。

“社长。”

男人翕动着嘴唇,目光复杂地看了她几眼,终于还是没说什么,杵着拐杖走了进去。

无论是谁输谁赢,最伤心的,莫过于一手操办一切的社长了吧……

她低下了头刚想迈开脚。背后突然传来杜薇恶意满满的声音。

“你曾说过,你很幸运,遇上了我们。现在该收回原话了吧?你真倒霉,居然遇上了我。”

“如果恶意的嘲讽能带给你片刻宽慰,你继续。”她转身,看着女人来不及收回的错愕的神情,“但我说过的话,没有收回的道理,便是今后,你我需刀光相见,亦不会有所改变。”

之后的几个月里,在没经过第二把交椅王怀宁的批示的情况之下,东双的掌舵人,林嘉颖,以1250万银元的代价成功将这份世界一流的电影报刊收入囊中,自此《影评人》更名为《独立电影人》,虽处于东双的经营之下,却相对独立于这个电影公司。《独立电影人》相交于《影评人》,有着更为完整的体系,它并不满足于对电影的单纯的评论,而是更加深入到整个电影的制作工序,又因借着东双的名气,成功打入了世界市场。自此,这份由林嘉颖一手操办,经营了十几年的报刊又由她只手带出了中国,由此展开了新的历史征程。

只不过,昔日的知遇之恩,患难与共之真情,倒是随着《影评人》的消失而一同消逝了。

在忙着收购《影评人》的同时,还发生了一些令林嘉颖不得不去面对的事,或者说,令整个中国不得不去面对的事。

1928年6月4日,张元帅乘坐火车经京奉、南满铁路交叉处的三孔桥时,火车被日本关东军预埋□□炸毁,被炸成重伤,送回沈阳后,于当日死去。此事震惊朝野,国际舆论一波三折,中日关系持续恶化,事态持续发展,并且因为日本方面的否认向着更为吊诡的方向行进。

史称“皇姑屯事件”,历史上对它的评价为:标志着北洋政府长达十七年的统治之结束。

她并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北方乱了,之后的情况会更加糟糕,之前薄冰上微妙的平衡已被打破,不少摸着石头过河的人都已掉进了冰冷的水里,并且在掉进去的过程中,或许是出于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心态,或许是出于谁也别想好过的心态,还牵扯到其他的人。

人性,在灾难面前可以很壮丽,然展示得更多的却是猥琐卑鄙,肮脏龌龊。

戒备时期的北方是一个□□桶,一点点零星的火光都能刺激人的神经,进而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10月,《天津报》的社长手持笔杆,在一片寒噤之中大力鞭策军阀之腐败肮脏,搅得中国民不聊生,鸡犬不宁,一时间,岑寂已久的文艺界人士纷纷云集响应,社会各界对军阀之反抗至此形成高潮。林嘉颖作为所谓的“上层人士”中的一员,通过特殊的渠道了解到,其中某个大名鼎鼎的大帅花了20万银元,力求将之收买《天津报》社长,以此让他停笔,却遭到了言辞拒绝。本着礼贤下士之名声考虑而小心翼翼的大帅登时大怒,胡乱安了个“妖言惑众”、“煽动民众”的罪名将之处死了。

此案一出,震动朝野,更加激起了民愤,却都被暴力镇压,一时间,整个北方的空气中都漫延着□□与血腥味,本就引人不快的夏日的空气更加令人窒息了,“白色恐怖”也不过如此。

此时的东双高层会议室内,是一片端肃的寂静。然厚玻璃窗外的一些声音还是传了进来,让整个会议室行成一种更加压抑更加窒息的气氛。

“我认为,我们可以走,而且是必须走。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许久之后,坐在最前方的林嘉颖终于开口道。

一身材肥胖,脸肥鼻大,阔口大耳的中年男子闻言重重哼了一声,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两只肥胖的短腿跺了跺檀木地板,两只肥手使劲挥舞着,大声喊道:“走?去哪?我们哪儿也不去!老子祖宗十八代都在北京扎根,那些个玩意儿能奈我何?大不了,送些礼物上门,那些大字不识的大头兵还不是眼巴巴地要巴结我们?不是我说,大当家的,这种事,女人别掺合,别人家一开枪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哈哈。”

一旁的王怀宁不由得皱了皱眉,轻声呵斥:“胡说什么?”

“我们东双,没有二当家,只有大当家,大当家说什么二当家就做什么,哈哈,日后你老婆可尽管放心,你必是个妻管严。”

男人戏谑地看了他一眼,满不在意地坐了下来。

“大当家的,我说,你不会又要像上次那般独断专行,未经过民主商量就擅自花1250万元去收购一份半死不活的刊物一样,拍拍脑袋就决定要把整个公司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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