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都很客气,交代他们路上开车小心,嘉侑和诗咏则起身送他们出门。
甘棠手肘间挂着包,被冷风一激,酒已经醒了不少。其实她根本没喝多少,但因为心里有块疙瘩,脸上的红晕一时间竟难以褪去。她跟着唐颂往外走,把大衣裹了裹,挥手跟二人再见。
谁知诗咏忽然凑过来:“小棠,我那木雕可是拿神庙里去拜过的,给你送姻缘的。”
“真的假的。”她伸手就往包里掏。
“回去摆在房间里,肯定特灵。”
“你觉得我会信?”
“不信也得信。再不把你嫁出去,我就给阿姨打电话,让她逼你回去相亲。”诗咏狡猾一笑。
“你提这个干什么!”甘棠佯怒道。
“拜托,今天是你二十九岁的第一天,我当然得为你的幸福着想。”
甘棠作势要去掐她,却被唐颂提醒:“聊够了没?”
他坐在车里,窗户半开,等着某人上车。
诗咏冲她眨眨眼睛:“够了够了。”
只是话音刚落,院子的那头忽然传来熟悉的狗吠声,甘棠一个激灵,忙开门坐进副驾驶座,还没系上安全带就见冬瓜摇着尾巴蹿了出来。
好险。她长舒一口气。
唐颂掉转车头离开,诗咏和嘉侑也回了屋,甘棠把包往胸前紧了紧,感觉里面那只檀木雕成的小猫,似乎有了灵气,正眯着眼,乐呵呵地盯着她看。
“阿嚏!”她侧过头,摸了摸鼻子。
唐颂看她一眼,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调。
车里因为少了两个人,气氛安静得有些不自然。
唐颂没有听广播的习惯,也从不放cd。甘棠并不排斥这样的独处,尽管她多少有些不适应。她的视线移到他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上,很早之前就发现他习惯开车,左手则随意地搭在车门上。
她提醒过他这样的动作很危险,但他不长记性,她也懒得再提。
“我明天要去画室。”他语气平静,“要一个礼拜左右。”
“你不是刚回来吗,就不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
“忙点好。”
“听你的口气还挺乐在其中的。”
他不说话,轻轻笑了一声。
她不太自在地往后座瞄了一眼,那里有两幅装裱好的画。
“嘉侑父亲的一个朋友移民了,把收藏的画送给他,他没什么研究,又转送给我。”他开口解释。
“人物画?”
“不然呢?”
甘棠明白,他从来只画风景,这两幅画他肯定是拿到画室放着。
他的画室在市中心的一片老居民区,去年已经被纳入政府的拆迁计划。说实话,当初得知这个消息时,甘棠有些失落。毕竟他的画室在她的记忆里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这两年唐颂越来越忙。特别是从去年开始,他似乎没给自己休息的时间,走访,采风,去各地的画展,还有偶尔的讲座。所以画室的日常都是她在给他打理,算得上是他半个经纪人。
有时想想,自己应该是除诗咏之外和他最亲近的人。但这种亲近时深时浅,很不稳定,就像昨天晚上,她以为他会记得自己的生日,但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在出租车上见到他时,心里有多惊喜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甚至还抱着一个念头,想着他是为了自己特地赶回来的,就像诗咏说得那样。
可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唐颂。”她忽然很想跟他说一句话。
“?”
“其实我……”
“什么?”他侧头看了她一眼。
甘棠靠着座椅,仰了仰脖子,然后懊恼地闭上了眼睛。
“没什么。”
“你今天欲言又止很多次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唐颂难得催她一次。
闻言,甘棠心里一横:“那我说了。”
她酝酿了很久,久到以为唐颂要再次催促,终于问了出来:“你,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
“怎么,你失忆了?”
“没有!”
“那你问我?”
“我就是想,想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记错。”
唐颂听她这么一说,第一反应是觉得的确有同她好好确认的必要,只是见她这副欲语还休的模样,不知怎么,刚才的思绪悠悠一飘,竟觉得有张窗户纸隔在了两人之间,似乎他一开口,那纸张便被戳破,而他却没有任何准备。
“喂……”换成甘棠催他。
唐颂转了转方向盘,像在组织语言,可是过了半天,他却说:“好像不记得了。”
甘棠喉咙一哽,声音蓦地堵住。
她就知道,他肯定忘了。
其实甘棠稍微想想就能发现破绽,昨天她喝得烂醉,唐颂却滴酒未沾。
但一时间,两个人再无别的话要说。
甘棠看向窗外,没发现唐颂略微失神。
其实他怎么可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