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可她手里紧紧攥着那袋子，一副垂涎的模样。
田秀雅心想，她要是有要回来的意思，李桂花怕是要和她当场变脸。
郝志华有些不好意思，局促道：“秀雅来了，这病房气味不好受吧。”说罢他忙招呼道，“桂花，你怎么也不拿凳子给弟妹坐。”
李桂花正打开床头的小柜子，把刚收到的礼品放进去，闻言一点都没在意今日丈夫对她的失礼，向邻床借了根塑料凳子，客气地招呼田秀雅坐下，那模样别提多么殷勤了。
病房里其乐融融，李桂花大概从田秀雅的“示好”得到了什么错误的暗示，絮絮叨叨地拽着田秀雅问这问那，好像真是妯娌情深的模样。即使田秀雅克制地回她一两个字，可她也完全不在意。
坐了一会，田秀雅就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走了。大哥，你好好养伤。”
“哎呀，就走了啊。那，那我送你们下楼。”没等郝红旗他们拒绝，李桂花就跟了出来。
到了一楼，经过大厅的护士值班室，突然一个护士喊道：“李桂花，这是你们的医药费清单，明天再不缴费，26床就得停药了啊。”
“真是的，都拖了好久了。”那个护士很不耐烦地抱怨道。
李桂花满脸尴尬，有些局促地看了郝红旗和田秀雅一眼，涨红了脸，赶紧跑到那个护士面前，问道：“这位同志，我前天不才交过钱吗。”
“那是补缴上周的手术费，这之后的床位费，药物费还有各项检查费，你可是欠了好几天了，我们也很为难啊。”
“同志，能不能通融一下，你也知道，前两次就交了两千多，最近……手头有点紧。”李桂花伏低做小地哀求。
“那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欠费就得停药，这是医院规定。”那护士说完，把那几张缴费单塞到李桂花手里，转身就走了。
李桂花白着脸，拿着那几张手写的单子，仿佛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癌症通知单，咬着唇，低着头走到郝红旗夫妇面前，苦笑了一下，道：“我还以为，白天装作不在，他们就不会催我缴费呢。没想到晚上在这等着我呢。”
郝红旗目睹了刚才的一幕，迟疑了一下，刚要说什么，田秀雅突然伸出手，道：“单子能给我看一下吗。”
李桂花一愣，不知想到什么，立即医药清单塞给她，没等田秀雅细看，她就“热情”解释道：“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费用，这里几块，那里几块，一天算下来要四五十呢。咱一个月的收入才多少啊，烧钱都没这么快啊。”
郝红旗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前期治疗费用是多点，等拆了石膏就好了。”
“那还得一个月呢。我每天在这照顾志华，家里的农活都落下好多天了。娘身体不好，她照顾玉林也很吃力。”李桂花最后两句是对郝红旗说的。
田秀闻言就道：“等过十来天，就只有基本的床位费，也不用输液了。一天十几块而已。”
不给李桂花争辩的机会，她又道：“先前红旗伤了腿，那时还正好碰到收稻谷呢，嫂子，你其实运气还算好，冬天农闲，没什么活要干。再说，还有娘给你带玉林。别的不说，娘对玉林可是当心肝一样疼的，有好吃的都留给他。嫂子，家里你不用操心呢，好好照顾大哥吧。”
哎，这怎么说话的呢，李桂花呆呆地看着田秀雅，敢情志华摔了腿，这对她来说还是好事了？
要不是田秀雅脸上露出的关切和安慰的神情，李桂花都要以为她是讽刺了。
郝红旗不知怎么的，听妻子这么一开解嫂子，开口要说的话就吞进了肚子里。
李桂花有苦难言，憋得难受，她可不想这么好的机会就从指缝中溜走，立即顺着田秀雅的话，有些愁苦地叹了口气，“哎，有老娘照顾家里又有什么用，你们也听到了，再不交钱，就得停药了。不瞒你们说，今年你们大哥还没出去务工就出了这档子事，夏季又遇到那么大的水灾，果园的收成又不好……”
她不提果园还好，一提到果园，郝红旗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家的杨梅园被嫂子带人打了药的事故，脸不禁绷紧了些。
“嫂子，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晚稻种了好几亩吧。上次中秋回去，我听村长说你们的今年的收成不错。”郝红旗突然打断李桂花的喋喋不休，道。
李桂花舌头打了个结，猝不及防拐了个弯，“……哪，哪有好几亩，才一亩不到，否则你大哥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嘛。那点粮食去粮站送了公粮，就没剩多少了啦。村长不了解情况的。”
郝红旗没说话，他对大哥每年种了多少稻田心里有数的很。往年冬天最寒冷的两个月，郝志华光是出去卖米，获利可就比得上沙屯坳每户人家大半年的收入呢。
看郝红旗沉默，李桂花以为他动摇了。她突然“扑通”一声，猛地跪在了郝红旗面前。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饶是郝红旗早有提防，也没料到李桂花会这么做。
田秀雅也吓了一跳。这可是在公共场所，虽然是晚上，但这是缴费大厅，住院部的家属下楼都会经过这里，值班护士和来往的人都看着呢。
“红旗，我也不绕弯子了。其实家里早就入不敷出了，你大哥两千块手术费我还是东拼西凑才补上的。再不想办法，志华他就会被赶出医院了。求求你，看在娘的面子上，救救你大哥吧！”李桂花抓住郝红旗的裤腿，泪水溢满眼眶，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