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这一众婆子小厮自是早风闻福东莱被佟大老板召见之事，个个伸长脖子在回廊外头张望，见福东莱一脸平静地下得楼来，免不得有些失望。
世态炎凉，这人性本就如此，福东莱也没有多大感慨，视若无睹般穿透人墙，径自进了厨房。
那春花婶子却是有些沉不住气，蹿到门口拦住她，“这厨房乃是酒楼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
福东莱冷冷扫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我何时说要走了，怎么就是闲杂人等？”
顿了顿，不待她开口，又沉了脸厉声道：“听着，这酒楼里若无佟大老板发话，谁也没那个权利对我的去留指手划脚！”
春花婶子怔了怔，撇嘴不屑地道：“这秋后的蚂蚱，我看你能得瑟几天！就你这等妖颜惑主的，大老板岂能容你？”
“能否容我，春花婶子何不亲自去问问大老板？”福东莱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既是那魅惑人心的狐狸妖精，春花婶子怎的丝毫不惧？还是……春花婶子是那妖法高一筹的黑山老妖？”
“你少张口诬蔑人！”春花婶子怒道。
“倒底是谁在背后诬蔑人？”福东莱突然倾身过去，死死地盯住她，一字一顿地道：“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瓜！”
“你胡乱说些甚么，我听不懂！”春花婶子面上隐着慌乱之色，丢下话便落荒而逃。
福东莱唇边露出一丝冷笑，这舆论的背后主导之人，除了这李春花，别无他人！
自与春花婶子撕破脸后，福东莱态度强硬不少，那李春花一行人对她也不敢明着直接招惹。再加上佟大老板的暧昧态度，李大光头阵营里的人，反倒个个揣度起大老板的心思，惴惴不安起来。
当然，后院又有新的谣言，大抵是说福东莱男女通吃，将佟大老板也迷得晕头转向云云。
福东莱忍不住想笑，之前诬陷她是断袖，这会子，马上又改口，道是她男女通吃。草，她没这么大胃口！
佟大老板不会明着支持她，但这李大光头是何等精明之人，便只是对福东莱这暧昧态度，也足以使他浮想联翩，暗自谨醒。
之前李大光头炒菜时还不会堤防着她，而自从佟大老板召见过她之后，李大光头对她的态度，也微妙起来。
待她一切完菜，做完自己的份内之事，春花婶子这尊门神，便杵在门口，不许她再往里踏进一步。
福东莱暗忖这李大光头真是比狐狸还狡猾，一有点风吹草动，立即便有应对之策。看来她的处境危险矣，她这活儿要是做得好便好，但凡有个万一，这佟大老板定会舍弃她这颗棋子，向李大光头这厮示好。
只是，她福东莱也不是个草包！不让她偷师又如何？只要她瞧过的菜式，再细细品尝一番，不难学到他的十之八九，再加以试验，想做出他那种口味，并非难事。
世人都道她废材，连她前世收她为徒的老师傅，也摇头叹她愚钝不堪。只是，若她表现得太聪明，那老师傅可会还如此不设防，毫不顾忌地在她面前露出他的绝活？
大智若愚，可是此般？
福东莱淡淡一笑，云淡风轻。
隔日，那春花婶子已找着使唤她的新方法。李大光头既是不想让她继续呆在厨房里偷师，又不想放她清闲，道是她领了小二的行头，便让她去前头的大厅给用餐的客倌端个茶送个水。
福东莱也不恼，那佟大老板既是不会明着袒护她，那么她也不能事事与李大光头一行人对抗。再说了，她去前头，也少不了观摩菜式的机会。
换了店小二的行头，福东莱依言进了前厅。
那罗掌柜是个人精，李大光头揣度清楚的事，他又怎会不明白？见福东莱一身小二的行头出现在前厅，自是知这李大光头已暗自在行动，他不能明着对抗李大光头，又想拍这佟大老板的马屁，自然是对福东莱一脸热情，“小福哥，这哪里用得着你，你去二楼招呼着，这里有老夫便成。”
福东莱冲他一笑，暗忖这前厅人来人往，难免会被福衍衍从前的恩客认出来，道了声谢，便依言上了二楼。
这二楼各个包厢里用餐的客人，个个自是非富即贵，福东莱也不想去招惹。再说这里不是有分派的小二招呼着么，她便也不去插这一脚，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发呆。
只是这酒楼里总会有看不惯她的人，吉祥与李大光头是同穿一条裤子的，说不定是春花婶子派他来监视她的。见她在角落里乘凉，这吉祥自是黑着脸使唤着她去招呼客人。
福东莱不想与他吵，惊忧到佟大老板那边去，那佟大老板反倒会怪罪她连这点小事都忍不得，又如何能成大事。她如何会不清楚自己的境地，她这颗棋子暂时对佟大老板有用，所以她还能在这酒楼里有一席之地。待到佟大老板对她失望时，便是她离开酒楼之日。
接过吉祥递给自己的酒壶，福东莱做了个怪脸，活动开面上僵硬的肌肉。她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扮什么，就该像什么。
“客倌，您的酒来了！”
一声店小二特有的拖曳起伏的音调，福东莱推开门，露出一个小二的招牌式笑容。
“给这位公子先斟上。”面对着她的人眉眼不抬，口吻傲慢地发话。
福东莱定睛一看，险些倒吸了口凉气！
果真是冤家路窄，奚落这人渣怎么就阴魂不散？
福东莱暗自祈祷这人渣狗眼看人低，不会注意到她这么个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