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帝沉吟片刻,才展颜笑道:“有理,得选个你们中意的监试官。”说着一指御阶边的秦雷道:“你们看他怎么样?”
士子们一看是五殿下,不由大喜过望道:“王爷仁义公正、铁面无私,正是我等士子之楷模,最为合适不过。”。
秦雷腼腆道:“其实我也没那么好。”
昭武帝微笑道:“本次春闱的监试官便由雨田担任。”又看看阶下百官,心中快意无比的发号施令道:“提调官依例由礼部尚书担任。”大秦地粗放也体现在科举上,监试官便是主考,提调官便是考务总管。就是这样简单。
若是放在前代。那可复杂多了,一次春闱要安排一位主考官、三位副考官、两位监考官,以及十八房同考官,至于提调、监场、搜查、受卷、弥封、誊录、对读之类的官员,更是数不胜数。且还有一位独立于整个体系之外的监试官----也就是秦雷现在的位子----直接代表皇帝监视整个考试过程,而不像现在这样,主考监试一肩挑。
当然,这种由繁到简的变化,与科举的公正性下降不无关系----监考人员越少。监考程序越简单,就越容易作弊不是。
见这爷俩要把好事占尽了,李浑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陛下,五殿下的学问好像与老臣半斤八两,这种水平能当主考吗?”这话算是说到点上了。引得文官们暗暗点头。
昭武帝右手轻轻抚摸龙椅扶手。微笑道:“此次主考需要以德为重,至于学问吗。雨田是差了点,”呵呵一笑道:“不过不要紧,朕会找个饱学之士作副考官,补足这一点地。”对于今日之安排,他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地,以有备对无备,自然无往不利。
李浑这下无话可说,只好怏怏的闭上嘴。见无人再出班奏报,昭武帝沉声道:“诸位臣工,朕要告诉你们一件事,”用轻蔑的眼神扫过台下众人,冷笑一声道:“其实士子们进呈的账册还有一半。”
说完从袖中掏出本账册,厚度竟是先前那本的数倍,随手一翻道:“这本的时间跨度有些长,从昭武初年到昭武十五年……”一众官员刚刚放下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除了几位部院首长,他们大多是这个时段的进士,心中不禁一片冰凉,暗叫道:难道真要鱼死网破了?
看到朝中一片愁云惨淡,昭武帝心中十分快意,但面上仍冰冷道:“你们当中的很多人也许不以为然,以为法不责众,大秦离了你们就玩不转,所以仍然心存侥幸,是不是?”
这位向来以隐忍面目示人地帝王,终于借着秦雷苦心营造出来的优势,发散出了阵阵威仪---他的诛心之言仿若一道道利箭,刺得官员们大汗淋漓的低下头去、伏跪在地。
嘲弄似的笑一声,昭武帝起身道:“你们地算盘没打错,朕地大秦现在离不开你们,”还未待官员们回过神来,他又话锋一转,冰冷道:“但是将来就说不定了!”
一挥手,老太监卓言便捧上一个铁盒,昭武帝将那半本账册扔进铁盒之中,当着众臣的面将铁盒上锁,再用黄色地封条封住,最后用朱笔一划,算是完成了封印仪式。
百官面面相觑,不知道昭武帝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直到那朱笔一勾,才听他沉声说道:“朕对上苍天父、列祖列宗起誓:今日儿臣元傥将账册封存三年。只要我大秦官员能够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奉公守法、恪尽职守。三年后,此盒将原封不动投入熔炉、化为乌有,尔等皆为无罪之身。若是仍不思悔改,三年后咱们一一清算。”
说完厉声问道:“听清楚了没有?”声音在大殿中盘旋回荡,更显得高亢嘹亮。被他这番连揉带撮、百官早就没了起先的斗志----人最怕没有希望,一旦有了希望,甚至可以轻易放弃原先坚持的一切。也要将其抓住。只见百官屁股撅得高高地。情真意切道:“谢陛下宽宏,我等必将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奉公守法、恪尽职守……”竟是将昭武帝地十六字真言当场背诵一遍。
“退朝。”百官山呼万岁之后,心满意足的昭武帝便翩然而去。
见皇帝走了,李浑狠狠吐口恶气,粗声道:“咱们也走!”便带着一干憋屈的手下离了大殿。直到骑上马。一直没捞着说话机会的李二合终于发言道:“我怎么觉着咱们被耍了呢?”
李清也一脸赞同道:“我发现咱们家的优势还是在军力上。”这话说得婉转,言外之意,论斗心眼子、磨嘴皮子,咱们仨绑在一起,也玩不过皇帝、秦雷、文彦博中地一个。
听两个子弟如此评价,李浑气的直哼哼,吓得两人赶紧与其保持距离。还满怀忐忑的致歉道:“我们就是一说。若是不中听,您就当我们是放屁,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哪知李浑一反常态的颓然道:“咱们李家人对阴谋诡计的把握上,就是差点事儿……特别是阴先生不在场的时候。”说着两个黑眼珠子使劲往下瞅道:“后悔啊,若是听阴先生的,沉住气,等他们演完戏再上,怎会落到现在这般两手空空地地步呢?”上次京山营地事情,再加上机关阵被破。让阴先生的威望大跌,连带着对他的分析谋划也开始质疑起来。
实际上京山营那次也好、机关阵被破也好,皆是因为一人---鬼谷先生乐布衣尔,而阴先生只是与乐布衣齐名的神机先生之徒,输给他也算正常。但这事儿可没地儿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