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十七年五月二十二,相信所有南方士绅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直到卯时才渐渐停了。这场雨把荆州城的晦气和血污冲刷的干干净净。早上人们一开门,一个阳光明媚房舍新、花草娇艳翠欲滴的崭新天地便映入眼帘。
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身穿崭新青衣的汉子正站在一辆簇金银顶绿呢大轿边,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用心擦拭着已经锃亮的轿杆。这顶轿子后面还有十几顶小轿,也都有人在擦拭。后院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汉子忙收起抹布,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一个紫色公爵服饰的白发老者,在十几个男子的簇拥下,从后院踱步而出。这些男子衣着华贵、有老有少,俱是一脸的紧张兴奋。
老者正是大秦荆国公徐昶,他身边的乃是徐氏宗族的男丁。此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在低声禀报着:“京里二爷的二百万两的宝钞已经送到,再加上头些日子东面三爷送来的四百万两,咱们手头现银宝钞加起来一共是九百万两。”
徐昶沉吟道:“按说是差不多,可你没见昨天那一幕,实在是激动人心啊。我怕那些本打算拿个议事资格的家伙,会联合起来,去争一个常议啊。”
被叫做国昌的心中腹诽道:你昨天回来怎么不说,这不临上轿现扎耳朵眼吗?但人家是家主,他也只能思索一番。轻声道:“咱们不比胥家,没有那么多活钱。若是再从账面上抽的话,咱们那些营生就都难以为继了。”
徐昶乃是标准地甩手掌柜,他摇头道:“老夫不信,凭咱们徐家还凑不出个几百万两?”
国昌心中暗骂这老头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你以为咱们也有一条运河啊?嘴上无奈道:“若是把咱们的银洞沟拿出来,还是可以顶个五百万两的。”
徐昶不舍道:“你确定那地方没有多少矿了?”
边上一个老头轻笑道:“这两年统共都没开出一百万两,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
徐昶点头笑道:“那正好趁机把它高价抵出去。”边上人便齐声大赞家主英明。
说话间。一行人分别上了自己的轿子。地上跪着的领班才起身唱一声:“起轿……”轿夫们便稳稳的抬起轿子。往前院去了。出了正门,轿子又与一队护卫汇合,浩浩荡荡的往总督府方向行去。
这种场景在荆州府的东西城频繁上演着。昨夜地二百家士绅,乘车坐轿,带着随从伴当,从各自地府邸往总督府赶去。又有无数士农工商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荆州府把总督府边地大校场空出来,给这些老爷们落轿停车。离辰时会场开门还有小半个时辰。偌大的校场已经被各家的车马塞得满满当当。那些为摆架子而姗姗来迟的,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空位,只好先下轿,让轿夫把轿子抬到临近街上去。
徐昶这样的身份当然不用在外面的大校场下轿。门卫见了他的公爵大轿,便毕恭毕敬地把正门大开,请荆国公提前入场。外面熙熙攘攘地人群除了羡慕,倒也没有别的情绪。这本来就是人家那个层次该享受的。
当然,出府时二百多人的队伍不可能一股脑都进去。招标会规定。每家除了家主。只能带一人入场。徐国昌作为徐府的外府大管事,专门负责府中银钱,自然跟着进了会场。其余人送别了老公爷后。便到总督府对面,提前包下的酒楼中吃酒等候。
一大一小两顶轿子落下后,徐国昌先下来,跑到前面给老爷子掀开轿帘,再恭敬的伸手扶出徐昶。他这份面子功夫几十年如一日的一丝不芶,甚至满腹牢骚时也是如此。若非这样,他一个旁支,怎么能在外府大管事这个人人眼红地位子上,一坐二十年呢。
身着崭新官服地荆州府知府前来迎接,对于这种四品的知府,徐昶自然只是淡淡笑笑,便任徐国昌去拉拢感情了。
荆州知府把二人引到会场门口,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卫拦路道:“请出示请柬。”徐微笑道:“老夫亲自带着呢。”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蓝绒封面地精致请柬,递给他。黑衣卫士将请柬打开,取出其中一张红纸,递于一边的文书案上。这才双手奉还给徐昶,恭声道:“请公爷二楼甲一房就坐。”
见秦雷给足面子,老头子不由心情大好,点头笑道:“谢谢这位小哥。国昌,打赏。”
后面的徐国昌心道,老头子,莫非你疯了?今天来竞标,我身上就没带一两碎银子啊。但老头子的面子要紧,赶紧在袖中摸了摸,找到一张面值最小的宝钞,一脸肉痛的递给黑衣卫。
面色冷峻的黑衣卫向徐昶抱拳道:“谢老公
),便收到了袖子中。
徐国昌一边跟着徐昶进去,心道还哀号道,菩萨啊,一千两银子都没换来个笑脸啊。
他却是冤枉这名卫士了。其实,等下岗后,这名卫士第一件事便是,到个没人的地方。把宝钞从袖子中抽出,看了看面额,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倒抽凉气道:“***就是有钱,等于老子挣三年啊……”条例里对打赏银子有明确的规定,谁收到就算谁的,但超过一百两必须向侍卫长报告。所以他只要跟石敢报个备,便能将其收入囊中,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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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心如刀割的徐国昌,跟着徐昶进了会场。会场有两层,高大宽敝。下面一层摆着十几排长桌,上面铺着绿色呢子桌布。桌子上隔一段距离。便放着一个黄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