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很明白昭武帝的意思,但他不能在此事上耍滑。因为对面的一百多个武将在看着自己,那是大秦六成以上的高级将领,若是被他们当成光说不练的怂包软蛋,那不良影响可就深远了。
秦雷洒然一笑,起身拱手道:“儿臣两位老大人所言甚是。”说着将袍子下襟往腰带上一缠,朗声道:“孩儿愿意代父皇出战!”既然不能躲,那还不如光棍点,至少能赚些吆喝。
果然,对面的武将们齐声叫好道:“五爷真乃英雄也!”对于热血勇猛,军人们从来不吝啬喝彩。
昭武帝微微担心的望向秦雷,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装洒脱道:“吾儿小心。”说着转头望向李浑,双目微眯道:“不知太尉家里派谁出战?”
李浑还未说话,却见席间站起两人,一齐起身大声道:“孩儿愿意替父出战!”“孙儿愿替爷爷出战。”却是李二合与李一姜的大儿子李央来。李央来继承了他父亲的忠勇伯爵位,自然有资格参加辞旧宴,反而他的小叔叔李四亥,因为一没有官职二没有爵位,只能留在家里陪着老娘过年。
李浑呵呵笑着望向自己儿孙,先看了看李二合,又对李央来慈祥道:“你还小,等力气长全些再为爷爷立功不迟。”老头子越老越谨慎,唯恐亡儿的独苗有什么闪失,却不肯让他出战。
李央来约摸十五六岁,身量已经长齐,浓眉大眼、虎背熊腰,长的跟小牛犊子似的,正宗的李家出品。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且又与秦家仇深似海,自然不肯罢休,噗通一声跪下,伏首戚声叫嚷道:“爷爷,您要是不让俺上,俺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李浑苦笑道:“这娃娃,说什么话呢。大过年的多不吉利。”却知道自家孩子都是属犟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根本劝不住。
李二合却朝秦雷哂笑道:“当日你来我家,都叫我大哥兄长来着,却好意思与大侄子动手不成?”
秦雷除去身上夹袄,露出一身劲装,龙骧虎步的迈步走到场中,无所谓的笑笑道:“随便谁上都好,只是不要拖得太久,耽误众位大人吃酒可不好。”众将军见他洒脱俊朗、毫无惬意,无不暗暗赞叹,心道:‘天家终于出了个人物。’大皇子因为与皇帝闹翻,早被众人排除在天家之外。
李央来也不待李浑明确答应,忽的蹦起来,两步跨进场中,怒目而视着秦雷。李二合看一眼李浑,只见他满眼的担忧。心道,这种温情却是我们兄弟从未得到过的,心中不由微微不快。
对于自己的大侄子,他是很有成见的。当日他大哥身亡,他原本可承袭那忠勇伯爵位,却被老头子以子承父业为由,硬生生塞给了李央来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为这事儿,他老婆没少给他脸色看……李家是一个遗传性极强的家族,惧内便是几个著名传统之一。
现在看见大侄子出风头,他心里自然不愿意,暗道:‘这彩头我得夺了去。’想到这,也走到场中,对秦雷道:“欺负小孩不算本事,咱们俩来吧。”
秦雷笑道:“无所谓。”此时他九成九的精力都用在调整呼吸、凝神静气上了,是以话非常少。
李浑貌似粗豪,心里却嘹亮无比,哪还不知自己儿子的小九九,但他并不觉得怎地,反而对李二合的争强好胜沾沾自喜,看来老李家的哲学确实别具一格。
但他也不能让大孙子错失了这个露脸的好机会,牛眼一样的眼珠子一骨碌,便有了主意,呼哈哈笑道:“往日都是一对一,不如今日改个花样,二对二如何?”他也是想通过并肩作战,让老二与大孙子的关系缓和一些,却半分没有把秦雷放在眼里。
昭武帝见秦雷老神在在站在那里,全不见了往日的伶牙俐齿,心中暗叹一声道:‘看来只有自认无人了。’刚要开口要求一对一,却听到人群中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父皇,孩儿愿与五哥搭档!”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六皇子秦霑站了出来,昭武帝刚要随口拒绝道:“你个小孩子……”却看见自己的六儿子,已经长成个猿背蜂腰、唇若涂脂的大小伙子了,不由心中一喜道:“秦霑我儿,可有拿手绝活给父皇看看,也好让朕放心。”
秦霑拱手朗声道:“儿臣遵命!”说着便脱去金毛鼠皮坎肩,解下腰上的零零碎碎搁在桌上。那些东西,却把边上的几位尚书侍郎吓了一跳。只见他从腰上解下了金弹弓一个、弹丸一袋、飞刀一排、钢钉十四枚、铁指扣一对,另有不明粉末数袋。
这些东西有的是他大哥给他的,比如说那排飞刀;有的是他五哥给他的,比若说其他所有的东西……
将这些东西归拢一下,让与他同坐的户部尚书田悯农帮忙看一下,便大步走向场中央去了。
见他走远,田悯农擦擦额头渗出的汗水,对边上的大理寺卿曲岩小声道:“不会又是个五爷那样的危险人物吧?”
曲岩大点其头道:“差不离,我看都让五爷带坏了。”
秦霑深受戏文影响,自幼以大哥为榜样,潜心习武,又一心想要母凭子贵,自然刻苦异常,是以底子甚好,只是力气没长全罢了。
双眼在场中巡视一圈,他的目光便落在大殿正中悬挂的大红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