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显然欣赏不来菲糸特对他的特殊化艺术加工,盯着画上下打量时眉头一边高一边低,双眼微眯嘴角紧抿,一副很直白的“见了鬼”的样子。
小丸子向菲糸特打探画的用意,她亮出两只沾满颜料的手心,对自己的大作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自信,“我画的是你们的灵魂写生,颜色也是‘气’的颜色,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连你在说什么都听不懂,怎么知道哪里不对?丸子苦笑着摇摇头,换了个问话方式和口吻,谦虚请教道:“你画的挺好……但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么画我们啊?”
这次,菲糸特露出稍加思索的神情,迟疑一阵后才开口,“你有自发的光热,前进、穿梭,去往的能力,却有所缺失,时常看不到眼前的东西……”话说到这,她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他很纯粹,由最深切的希望和绝望构成,我不明白这些气从何而来,但他的眼睛告诉我这点。”
菲糸特说的前半段话小丸子没有听懂,可她更在乎有关大野的描述,里面有个极端负面的字眼让人闻之不安,“你说大野由希望和绝望构成?这是指……他的想法吗?”
“气和想法有相近的地方,但它不是想法,想法可以毫无缘由的产生变化,气却不会,在同一时期中,气的存在姿态是恒固不变的,只有大范围的因果更替才能对它产生影响。”说完这番话,菲糸特也意识到自己讲得事对面前这个远人小姑娘来说实在太过艰涩隐晦,没有系统学习过多种派系占卜术的人,绝对无法理解这些。
在嫁给奥满之前,她本有机会成为神官,现在虽已彻底告别了这种可能,但为期好几年的从师修习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些有别于常人的特性,自认为在言灵和通感方面造诣颇深,洞悉事物本质的能力水平不亚于夫家那位号称自幼天赋异禀的二子。
听全菲糸特云里雾里说了等于没说的解释,丸子已没了更进一步刨根问底的冲劲,只觉得心口处沉坠坠的,很不受活。自登岛以来她听了不少怪话怪事,却很少放在心上考虑,任情绪受其左右。但这回,矛头对准了她和她最在意的人,事关自身,涉及要害,难免控制不住的多想。
大野本人倒是反应不大。每回身边兴起了什么变故,他总会首先注意小丸子的动向,她愈着急他愈冷静,好像这丫头没他在后头垫守着做个参谋,就要大事不妙了。
他一把拍在她肩上,冲她意味调侃地一笑,“喂,你很介意她说的话?明明没什么要紧吧,又不是咒我们哪儿不好。”
“就是不好啊,你没听到她怎么说你的,那是好话吗?”
他伸手指指鼻子,一脸正经:“她说我充满希望。”
丸子抬起眼皮,没好气地瞪了大野一眼,“你怎么只捡好的听?”
“希望和绝望掺和在一块,正负相抵,不就是平常心,哪里不对?”
她一愣神,觉得这话听着有些道理,看菲糸特的架势也不像存心恫吓人的,或许真是她听风便是雨,想太多了?
如此转过念来,心情便跟着爽利明快了许多。
再低头打量那幅画时,忽然发现一处先前未有察觉的细节。
自画中两人脚下斜伸出的影子,交错在一块,叠合的部分上绘有一枚并不起眼的漩涡,也像是蜗牛壳上的花纹。
这个图形在太阳人的概念理解里,象征着一个人的一生。流年圈圈相套,从无至有,从小到大,盘旋着盘旋着走向消亡,只余一处断点残支。
如果画上牵连着两人影迹的漩涡也代表人的一生,他们共用同一个漩涡,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暗暗笑了一下,知道自己又在多想。
如果一定要选些内容应验,就请应验这枚小小的漩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