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兄长的话,慕容姝心中瞬时五味杂粮,确实,在大义面前,父兄的行为并没有错,可她欢欢喜喜了那么多年,一朝梦破,又要去怨谁,是这天下,还是那些争权夺利之人,恨他们不能安守本分,恨她们竟能将儿女婚嫁作为夺权的砝码。
一时间,满满的不平漫上心头,这样的乱世,像是要把所有的人情消磨,慕容姝把自己绕到了一个死胡同里。看着这样的慕容姝,慕容湛无计可施,只得让她与军营里的其他妇人一起做些还算轻巧的杂事,让她有事可做,盼着一日,她能自己想清楚。
一次拿了篮子与众人去挖野菜,同行的妇人话着家常,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再联想到如今的战况,慕容姝忍不住问出声来:“大娘是有什么喜事吗?”
“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听营里的小六子说昨天刚打了胜仗,杀了不少敌兵呢!”被问得妇人满脸的激动的说着。慕容姝突然想起几日前听到其他的妇人提起过这位大娘,道她本有两个儿子,都从了军,一个在月前战死了,一个前日也伤了腿,想着在这样的苦痛中,她只因为一次的小胜便能焕发出这样由衷的笑意,也是存了对这山河最纯炽的爱意。
突然想起兄长说的那句“若是让出江北,大周就完了”,心中的恨意消散了些,随之生出的,竟是一番家国情怀。这几日的点点滴滴亦越发清晰,想起山野上捧着野花对着自己笑的的不知名的小姑娘,想起自己胃口不好时,将吃食热了一遍又一遍的大娘,心好像更暖了些。
在这样的时代下,不论是否存有私心,自己父兄用家业去支持前线的情怀,慕容姝是动容的,奸佞当导道不假,可在另一边,还有着许多不知名的人,在为属于他们的大周付出着,大周,并非是绝望的。
原本身在江北,慕容姝初只觉得父兄节俭,再看现在,虽然战火纷飞,可是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都有着信仰,都在为他们大周而战。将士用自己的身躯去抵挡着摇摇欲倾的城池,守卫着妻儿,远在江北的有志之士为他们的军饷四处奔忙。哪怕这里有着不确定的将来,哪怕无缘见到明日的温暖,他们,依然义无反顾,依然战斗着。
这个地方,它有伤残,有死亡,却更有希望。
只要想到这一切是父兄在支持的,想到父兄在江北都能身体力行的为之付出,骄傲之余,对自己先前的执迷,慕容姝亦有些惭愧,浑噩了几个月的心仿佛只是需要一个契机,突然就解开了。
或许她是应该恨这世道,恨宁家,可不该只是为自己的儿女私情去恨,更多的,应该是为边疆的将士去恨,为大周去恨,父兄能做到的大义,身为慕容家的女儿,自己又为何不可以,之前是自己执迷于眼前的小情小意,想明白了,也就清楚了。
心境明朗之后,慕容姝去找了慕容湛。看着恢复往日神采的慕容姝,慕容湛一颗心才算是定了下来,才确定,让慕容姝来这里并没有错。
“阿兄,我想明白了,谢谢你,还有,之前是让你担心了。”看向自家兄长,慕容姝才发现慕容湛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青了一片,像是多日不眠的样子。
“想明白了就好,对了,阿姝,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期然的看向慕容姝,慕容湛心底有些矛盾,不知道该怎么样,对慕容姝才是真正的好。
“我想和你们一起,为大周做些什么,也许我不能像你们一样与诸侯周旋,但我觉得,我应该是可以做些什么的。”慕容姝说着,目光带了几分坚定。
听着慕容姝的话,慕容湛眼里漫上了些许欣慰。乱世里,想要走出一条路并不容易,有多少人被繁华迷住了双眼看不清大局,只一心沉醉在权势里,唤醒装睡的人是艰难的,何况一旁还有豺狼虎豹在虎视眈眈,慕容湛不清楚,将慕容姝拉到这个局势里是对是错,不过,只要她愿意,那他也愿意用江北去搏一搏,总归,护她安好应是可以的。
“好,那阿姝就和兄长一起吧。”
记忆开始回笼,不知不觉,等慕容姝从旧事里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慕容湛的书房门前,纠结了许久,才敲响了门。
见是慕容姝,微微有些诧异。“阿姝?夜都深了,还没睡啊?”
“心里烦,不想睡。”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阿兄,陪我走走吧”
“好,你等一下。”慕容湛没细问原因,应了下来,又走回书房稍稍理了下桌上散乱的纸张,找了件披风出来。
看着兄长桌上散乱的纸张和桌上未收的笔墨,慕容姝有些心疼的愣住,直至慕容湛将披风披到她身上才转过视线,心底溢过一丝暖流。
“阿姝,走了。”为慕容姝披上披风,慕容湛步下台阶,发现慕容姝没有跟上来,回头喊道。
“哦”说罢,忙忙跟上。
晚风呼呼的吹着,带着竹影摇晃,月色有些昏暗,映得夜色凄清。
“阿兄,明日进宫,我有些怕。”犹豫了许久,慕容姝还是说出了心底的紧张。
“是怕宁远和周婉?”
慕容姝摇了摇头。“不是,我怕明日宁家会在施压不成后,会,会起兵变。”京城的氛围让慕容姝明显的感受到,宁家的野心就要压不住了。慕容姝继续补充道:“周婉和宁远的婚事就定在下月,到时周宁两家势必起兵谋反,明日宫宴,我怕是宁家给我们的最后期限。”
“不错,明日宫宴若是处理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