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莞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跟你说说父皇和母妃在金国的情况。”
她的话才一出口,她便看到赵构整个神情为之一震。她忽然感觉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是从牵羊礼还是从浣衣院?还是从牵羊礼吧,她想让他在听完父兄的遭遇后心里有一个铺垫,然后再向他说关于母妃和他的妻子九王妃的事情,这样或许他能容易接受些。
“父皇和大哥在金国的境遇非常不好。金国人几乎是竭尽所能地侮辱他们,折磨他们。他们让父皇和大哥向金国□□皇帝的陵寝行‘牵羊礼’,他们赤着身体,披着血淋淋的羊皮,手里牵着小羊,一步一磕头地给金□□行叩拜礼……”
“别说了。”还没等她说完,赵构便打断了她。他已经听不下去,也不想再听了。他曾无数次的幻想过他们在金国的遭遇,心里早就有了数。现在听她亲口说出来也不过是让他把刻意忽略的事实再提醒一遍而已。
“九哥……”赵莞心痛起来,她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样一种反应。完全没有想要了解自己家人在金国的悲惨遭遇的样子。
“你不说我也能想得到。落在那些没有人性的金人手里,还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才从南京应天府一路跑到了海上。要不然我能怎么办,以大宋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跟金国抗衡。就算我想救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他背对着她,仰头长叹。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
看到他这个态度,想必他的妻母的状况他也不想再听了吧?他是想逃避掉这让人无能为力的心痛的事实。
“九哥,这次金军南下肯定也受到了重挫,他们是北人,只善骑兵,不善水战。而这一次他们肯定被江南的江河湖海给吓怕了,暂时应该不敢轻易南下。九哥你可以趁此机会励精图治,慢慢壮大自己的力量。我相信,只要九哥你好好努力,你一定能把大宋强大起来而能与金国对抗,到时就有希望救出父皇他们了。” 她知道要想让大宋重新强盛起来很难,但‘有志者事竟成’,她相信只要九哥有这份雄心和志向,离这一天就不会太遥远。
“若要强大,谈何容易啊!”
“九哥,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想得到母妃和九嫂嫂在金国会遭遇些什么。就算为了她们,你也一定要振作起来。”她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苦口婆心。面对他没有一点信心的颓丧态度,她真的既失望又心痛。
“莞儿,我已经心里有数了。你身怀六甲,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他下了逐客令。
“九哥……”她还想再说,见他手一扬,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给吞了回去,心情十分沮丧。
她正准备离去,随即又转过身看向依然背对着她的赵构,“你刚刚不是说也有话要对我说么?”
他叹了口气, “算了。今天先不说了。你先回房吧。”
她朝他福了福身,“莞儿告退。”在转身离去的一刹那,眼里泛起一层泪光,一颗心凉到了极点。
九哥这种冷淡消极的态度她从前不是没有料想过。明明文武双全、有胆识有魄力的他,现在面对金国的强悍,他已然没有了一点往日的雄心壮志。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难道真是被金国给吓的吗?可他,原本不是这般懦弱之人啊。
她的肚子已经接近七个月了,那孩子胎动十分频繁,有时她竟能看到自己的肚皮像是被他的小手或小脚什么的直接给撑起一个尖尖的小包来。侍候她的侍女见了便说她怀的一定是个男孩,那么好动,精力强盛。还说她的肚子是尖的,都说肚尖怀男肚圆怀女,她肚里的孩子肯定是男孩。
其实她倒希望是个女孩。毕竟他的身份特殊,他的父亲是金国人。如果是个女孩,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将来平安健康的长大,嫁个爱她的男子平淡地过完一生,这样才好。
若是男孩可能就不一样了,男孩长大要奔前程,图功名,要成家立业,比较容易出风头,也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她只想让他平淡安稳地过一生。
赵莞手上拿着侍女们给孩子做的小衣裳爱不释手,那衣服小小的一件,真是太可爱了。看到这些小衣服,她就恨不得这小宝贝能快点出世,她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又会长得像谁,是像自己还是……像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那个给大宋带来沉重灾难的人。他,现在又在做什么呢?想必现在他已经将她淡忘了吧,亦或者是在恨她。恨她怀着他的孩子逃跑了。
恨就恨吧,反正她也恨他。这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关系,只能是恨,不会有爱。
赵莞发现房门口的赵构时,他已经在那里立了好一阵了,他看着她拿着手上的小衣服一脸喜爱宠溺的样子,自己也莫名地迈不开腿了。
看到他站在门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赵莞的心没来由地一痛。她的九哥,其实想想也真的挺可怜的。在金军还未攻陷东京之前,甚至从她幼时开始记事起,她就知道九哥与他的母妃韦贤妃从未得到过父皇的重视。
身为天子众多子嗣中的一个,如果母亲不受宠,自己又得不到父皇的重视,还得时时受到自己兄弟姐妹的轻视与排斥,那种日子该是多么的痛苦。为了得到父兄的重视,所以他才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自相请命去金营做人质。却也因此而因祸得福。因为有了第一次去金营的经验,当朝廷第二次再派他去时,他因看清了形势而半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