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阴沉。
诺克萨斯,兰卡。
三月,春。
从大漠上飘来的风有些干燥,还有鲜血的气味。
那只队伍,从克里斯汀最南部一个叫做安布雷拉的地方开始,因为某些迫不得已的缘故,背井离乡。一个少年带领着二十多名骑兵跑到了提拉西莫,又过了一段时间,和那里的城卫军死守了一天城,至于那些逃难的民众都逃往了哪里,活下来多少,没有人知道,只是不知不觉间,当时只有二十名骑士的队伍,渐渐壮大。
再后来,他们也离开了提拉西莫,之后就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路,具体有多长也的确说不上来,倒不如说翻了许多许多的山,碰到了许多他们不想见到的东西,可是没有办法,既然见到了,总是要打,打来打去,打到大家都不想再坚持下去的时候,就到了那个叫做故垒的地方。
故垒不是个好地方,只是一个让大家喘口气的场所——队伍不可避免地再次壮大,可是这样的壮大却又包含着许多的虚伪在里面,再次遭到一群黑色东西的阻截,这种虚伪就爆发的比较严重,能打的就那么几个,靠着一股气冲在最前面的毕竟只是少数。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古代的沙场听起来很美好,如画的样子总是可以勾起人们无限的遐想,然而现实与梦想的距离总是隔着一道月光,而这道月光,就是天与地的距离。
真实的大漠是这样的——少了胳膊的人会凄惨的嚎叫,划破肠肚的人也不会马上死去,呻吟之前对着那群黑色怪物的脖颈砍上最后一刀是唯一可以实现的愿景。骑士的冲锋在一开始是最有利的武器,到了后来陷入重围的时候,厮杀就变得有些惨烈。战马是最先死去的,于是骑士又变成了步兵,步兵又变成了残兵。杀死黑色怪物很多的人,手一直都在颤抖,只能用衣服的布条死死绑住,到了后来连胳膊也挥不起来的时候,就只能睁着眼睛面带笑容地死去了。
大家拼命的理由在这里很充足,就是为了活着。
没有直直的孤烟,也没人愿意去看刺眼的太阳到底圆还是不圆,诗中的景象是三月的谎言,不美丽,不可爱,反而有些悲伤。
这就是战争啊。
这就是战争。
再到后来的后来,出现了一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女孩,所有人都见到了,至少也见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只有靠的有些近的人们,才看到了让自己可以收藏一生的风景。
她有着和少年一样银色的发,他们还隐隐约约地听到他叫她……姐。
天空开始飘雪,死灵溃散,事情变得有些简单,简单到这支队伍都已经到达诺克萨斯的时候,还在怀疑那场突如其来的冬天。
诺克萨斯,兰卡。
紧挨着大漠,这支队伍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很多人都会以为,如此勇敢地带领着一支队伍杀出重围,终于来到了想要到达的地方,一切似乎就已经结束了。
当然不,相反,这支队伍还面临着不小的问题。
任何的事情,只要与帝国牵扯上关系,不论是暗夜的帝国,或是人类的帝国,面临的问题都不会小的。
所以锐雯就在处理这样的问题。
军部,会议用的圆桌,人不是很满,但是却举足轻重。
圣堂的卡洛斯,兰卡的领主,还有两个看起来身份很尊贵的参议人员。
可正座与対席的两人才是今天的主角。
正座是一位老人,深蓝的法师长袍上面雕刻着复杂的魔法雕纹,发须都有些灰白,但是眼睛却炯炯有神,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锐雯身着贵族常服,身后背着一柄破败的重剑,那重剑之前的主人燃尽真理之后,在雪中寂静死去,只余下了这柄重剑。虽然有些破败不堪,但毕竟曾经挡下过锐雯的断瀑。
至少不会碎掉。
“你好,锐雯子爵。我是兰卡军部的副指挥官,第一元素师兵团长,纳斯。”
锐雯笑了笑,看起来似乎是个友善的笑意,可接下来的话却让老人微微皱眉。
“对不起,不感兴趣。我想要听重点,你也许会问什么是重点,我也许会回答你不要装疯卖傻。虽然你是一位老先生,但是我并没有随随便便就尊重一个陌生老头的习惯。”
老人抬手制止了两个有些愠怒的参议人员,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开口道:“你带领克里斯汀的人民与军队,在暗影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给我们带来了十分珍贵的情报。帝国感谢你们所做的一切,尤其是锐雯子爵,你不仅是一位合格的诺克萨斯贵族,你也是一位出色的指挥官。”
“可你说的这些,有些人再也不会听到,有屁用。”
“战争总会伴随伤亡。”
“那要看值不值得。”锐雯冷笑,“我不信帝国一无所知。”
老人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帝国一无所知。”
“扯淡!”锐雯猛地一拍桌子,“暗影帝国从第一次的入侵开始,到提拉西莫,到另外的两大主城,就算是克里斯汀再怎样的不堪一击,总会有方法与帝国取得联系!魔法通讯、密探、诺克萨斯驻扎在克里斯汀的直属军队……你们有无数种方法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消息!”
“是又如何。”
“好一个是又如何。”锐雯气极反笑,“那我问你,克里斯汀是不是诺克萨斯的附属国,如果你还没有愚蠢到说不是的地步,那么请你告诉我,帝国为什么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