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喜滋滋地接过,说出了真正想说的话:“哥哥你在青楼里做打杂都能搞到这种东西,若去行商,定比我要合适得多。”
“哥哥志不在此。”弄儿摇摇头。
“那哥哥志在何处?”冬至睁大了眼睛,一副好奇的样子。
“三餐安身,一人安心。”
意料之中,冬至也早已认了自私自利的他有一个掏心掏肺的哥哥,只是该说的还是要说。
眉毛轻轻一挑,冬至压低了嗓音慢慢说道:“常人求这些往往得偿所愿,是因为他们只能得到这些,而我们却是一出生就被烙上了觊觎天下的罪名,不是我们能,而是我们必须能。哥哥你如何肯定那安心之人安于三餐呢?安于这些的,又怎么可能让你喜欢呢?”
冬至的眸子颜色很浅,也很清,轻易就能照出人影,却比镜子更加纤毫毕现,仿佛能倒映人心。
弄儿沉默了良久,微微一愣,笑道:“这招学得不错,不过还差一些火候。”
“还是哥哥厉害。”冬至瘪了瘪嘴,有些挫败。
他天赋绝佳,心机深沉,但到底年纪还小没接触过太多的人事,也不喜欢主动和外人接触,人情世故和言谈谋算都是弄儿一手教大的。
“你呢,精于计算无懈可击,但是这里,”弄儿伸出食指虚点冬至的心口,说道:“这么多心眼还吝啬分出半个服软?”
“服软?”冬至顺着弄儿的视线低头,目光回到了手里的酒杯,满满一杯佳菱酒,原本清澈的琥珀色酒液掺进了江水,稍稍浑浊了一些。
众人围堵之下,根本找不到偷偷倒掉的机会,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收走空酒杯,这些精致的祝文酒杯都是要存放在文教司的。
冬至嫌恶地看着杯中的酒,马上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再抬头已是双眼盈泪,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哽咽道:“冬至顽劣,都是哥哥一手悉心教抚长大,如今要远走久别,还望哥哥善自珍重。冬至敬您一杯!”双手恭敬地捧上酒杯。
弄儿微笑着接过,说道:“这才是我养大的冬至,顾忌仁义不适合你。记住,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面具就再也不要脱下来了,无论对谁。”说完仰头饮尽。
“冬至谨记。”冬至双手内合,郑重行礼,接过弄儿手里的空酒杯。
外面的礼炮和鞭炮声结束了,该走了。
弄儿转身欲走,冷不防衣角被扯住,回过头正看见踌躇的冬至。弄儿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毛茸茸的,还是个孩子啊。
“你生在冬至却极是畏寒,心思阴坏又有洁癖。冰雪拥暖,污浊求净,这是最难走的路。你不仅要与众生为敌,行到高处更是与自己为敌。你毁尽一切也罢,莫忘了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嗯,晓得了。”冬至点点头,松开了哥哥的衣角,强忍着恶心感从酒杯内壁抹了一点酒水涂在了自己的嘴唇上,顿时,只有浅浅皂角味道的嘴角沾上了酒香,和其他饮了酒水的茂才一样了。
弄儿赞许地点点头,放心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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