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这里挺不好找的,能到这还得靠运气。”
莫耳笑道。“哈哈,是挺隐蔽的……但景色很好,我很喜欢。”
这时,坐在老奶奶身旁,手掌压在和老奶奶的一样的木质拐杖上的老爷爷开口了:“那可不是嘛!我老伴儿她老喜欢这块宝地。以前我们经常来打太极。哈哈,后来都老得走不动了,老伴儿带着我还是天天来,走不动就硬推着我来……”
“我也喜欢……以前啊我老伴他硬来公园要打什么太极——哎呦,丢脸死了啊,他年轻时动作就僵硬,打起来跟个猴子似的。”老奶奶的眼眯着,嘴角往两边一扬,唇边与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老爷爷也皱了张脸,像是觉得她在胡说。
“来了公园好几次才注意到这处……到后来即使不打太极了也要过来走走——你是h大的学生吧?”
“是。”
“h大是个好学校啊,人文啊环境啊都不错。特别是现在,比我们当年都还漂亮。”
“是啊。”
“我和我老伴就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哎呦,你看看我,就这样自顾自地说起来了,真不好意思……”老奶奶说话很慢,但听着却很舒服,从那平缓的语调里能听出温柔。
“不,我很想听——奶奶您年轻时一定是个气质美人。”莫耳笑着说。
老奶奶咯咯地笑,说:“哪有。”
“怎么没有,老伴儿你当年可美了,要是评选校花……”老爷爷得意炫耀的话被老奶奶打断了,她对莫耳说:“真会说话。”
莫耳看着他们,笑道:“嘿嘿,奶奶,您说,当年爷爷是怎么追到您的?”
“也没什么,都老掉牙的事了……想想他那时候倒是可爱,跟我告白时脸都是红的……我们在一起都有四、五十年了,也不知他有没有烦我。”老奶奶依然是笑眯眯的。
“再五十年也不烦你,说什么呢!”
“我们也经常吵架的,最后总是他来哄我……要是我能让着他一点就好了,可这张老脸总是拉不下来。”
爷爷说道:“你是我女人,那不是应该的吗?”低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莫耳似乎看见奶奶眼里有泪光,又或者这只是老人家常有的泪眼。
“爷爷很爱您。”
奶奶又笑了一阵。她的笑很轻,很缓,里面含着幸福。
“是啊,我知道的。”
阳光很薄,穿过树荫,落下浅浅的光斑,洒在老人的银发上和她偏黄的皮肤上,这时的莫耳仿佛见到了老奶奶年轻时的美丽模样。她心中一动,对老奶奶道:“爷爷一直陪着您。”
老奶奶一愣,老爷爷也跟着一愣,然后奶奶笑了:“是啊,我知道的。”她笑得满面皱纹,皱纹中躲着岁月,藏着时光。
“……我要上课去了,下次见。”莫耳看着奶奶,向她挥挥手,逃一般地转身走了。
“等一下!”老爷爷冲她的背影喊道。
莫耳停下了脚步,回头,再次挥手:“再见啦。”
老爷爷看着她呢喃:“怎么会……”
多事了。
莫耳本下定决心不再管那些早已死去的魂灵了,却还是没办法佯装成一个“普通人”。
她心知若不是她极力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今早进驻她的宿舍的那只蜘蛛似的女鬼也许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了——她是体会过被纠缠的痛苦的。
为什么她会知道那就是鬼?其实也只是猜的。只是那鬼给她带来的感觉与她过去所见的游魂不太一样。何况,在那女鬼进来后,宿舍附近的游魂全都逃开了,避难似的。
是的,她又看见了,在来到南城之后的第二天她就又一次能看见了,但是不稳定。就这么时而有时而无地,直到一星期前逐渐稳定了下来——大约八天,这是她能连续维持阴阳眼状态的最高纪录,并在持续更新着,此前最多也只能维持两三天。
莫耳刚出公园便见路沿旁有在一辆大卡,大卡前有许多人纷纷议论。
她打算无视,却看人群中走出一位浑身脏兮兮,流着红血的女孩。她从人群中走出来,望望四周,看看吵闹的人们,突然大哭了起来,但众人无动于衷。
怎么可能听得见。
莫耳握紧了拳头,让自己什么都别理,她面表无情地背过身,迈了两步还是停了下来。
“爸爸……爸爸……哇……”女孩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她的哭声充满了无助与恐惧。
她还是个孩子。
莫耳决定回头,却因突如其来的男声而停止动作——
“乖,没事的,有缘的话还会相见的。别哭了。”他像是在和小女孩说话,声音温柔低沉,声音好听到让莫耳以为是幻觉。
莫耳离他们有些距离,人声嘈杂,莫耳却能滤过杂音,清晰地听见他们的对话。
“我死了吗?”
“嗯。”
“再也见不到爸爸了吗?”
“嗯。”
“哥哥是吗?”
“嗯。”
“要带我走吗?”
“嗯。”
“我能去看看爸爸再跟你走吗?”
“不能。”
“为……为什么?”女孩抽了下鼻子。
“执念太深,会走不了的,像你周围的那些游魂一般,还会徘徊在这世上好一段时间呢。”
“……我不想走。”
“留下来也没用的,大家已经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了。”
“唔……哇……”女孩又哭了,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