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暖气扑面而来,粘在他外袍眉梢那点寒于冬日的霜雪,一瞬间烟消瓦解,连点蒸汽都没留下。
“外头可冷了,您快进来。”李晏用没拿着手炉的那只手捏着白湛渊的袖子把他拉了进来。
他一进屋就看见了那只在角落里扑腾的鹰。
“那是你救回来的?”
“嗯,就是初雪那日,是小师兄帮我救回来的,这孩子不知怎么从空中摔了下来折坏了翅膀。”
“嗯,”他顿了一下,“它的尾巴怎么了?”
“这个。”李晏松开了抓着他师尊衣袖的手,捏着手炉上的一根链子,踟蹰地开不了口。
然后白湛渊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把毽子。
居然拔了鹰的毛来做毽子,这是要放在以前……
白湛渊笑了笑:“是小锦干的吧,他对一切羽毛长得标志的活物都手痒痒。”
李晏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她一个没留神这只鹰尾巴上那几根好毛就都被小锦给薅下来了,还当着这鹰的面扎成了毽子踢着玩儿。
她都不忍心去看那只天空之王敢怒不敢言,也言不了,只能在笼子里原地打转企图驱散抑郁的纠结模样了。
李晏顺手把那毽子收进了抽屉里,省的那只鹰看着就不断回想起前两日被强行拔毛的恐惧。然后倒了一杯热茶给白湛渊:“师尊,您这几日是去了哪儿啊?”
“去见一位故旧,前些日子得到了点他的消息,不过没赶上还是错过了。”白湛渊喝了口茶,淡淡的果香味滑过他的唇齿,甚至浸透了鼻腔。
“那真是太不凑巧了,不过以后总有机会会见着的吧。”李晏说。
“是啊。”
两个人没聊上几句,小锦就闯了进来:“你丫的又半个多月不见人影上哪儿鬼混去了!”
“本少爷找得要命都没能找着你也就算了,怎么连你那些徒子徒孙都不知道你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头种蘑菇!”
白湛渊对小锦一见到他嘴里就吐不出好话的事儿早已习以为常,只能说他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哼,你荊泽君乃是当时大能还真是日理万机,眼睛都老得不好使了吧。没看出来本少爷我长高了吗!”
说实话,白湛渊这才发现小锦确实长高了不少,他站了起来,原本脸上那点才晕开的笑意又收敛的无影无踪。
“惟危。”
“嗯?”突然被点到名的李晏不明所以。
“那只鹰你准备怎么处理?”他问道。
“这鹰虽然伤的严重,不过最多再休养十数日也能安适如常了,”那只鹰仿佛感受到了他们在说它的事,一双野性的眼睛盯着李晏,“不过现在大雪封山……”她这话声音越来越小,后来话音一转,“等它痊愈了我就放了它,天地间长着的,没道理困在笼子里。”
虽然冬日里食物稀少,玄山上的雪至少还得两个月才可能化,但是生死有命。回了它原本的地方,活不活的下去就都是自由了。
“嗯。”白湛渊点了头,然后走了出去,同小锦擦身而过的时候,两根手指轻松地拎起了他的后领,提着小鸡仔似的就往外头去了。
李晏看得目瞪口呆。
那呱噪的小家伙也一时没反应过来,都忘了叫唤了。
直到白湛渊御剑到了半空中,小锦才挣扎了起来:“你当你小爷是什么!你丫的居然敢这么提着我!白湛渊你个兔崽子,放开我!”
荊泽君不为所动,小青鸾拼尽全力的挣扎在他眼里,还不如夏夜里奋力煽动翅膀的蠓子。
“你丫的快放了老子!”
愤怒的嘶吼声响彻了予赦峰。
三百多年了小锦终于要二次化形,白宗主把他扔进了予赦峰脚下的一处山洞里,给他下了两年方止的闭关禁制。
青鸾化形便是脱胎换骨,原先的脊骨分崩离析之后再长出新的,更接近大人的骨头。其中凶险自不用说,白湛渊生生给他护法了大半年,就是为了压制住那股上古而来的妖气。
李晏自然也见不着他们俩,不过掌门师兄给她找了个民间的教书先生来教她习字。
日子飘飘忽忽地也就过去了。
两年之后,玄山的大门被几个从北域来的修者给敲开了。
白湛渊亲自接待了他们。
为首的是个外貌只有十几岁的年轻人,她身边跟着一个老得失去了形状的长辈
。
“在下北域元行空,拜见荊泽君。”那看起来没比李晏大多少的小姑娘恭恭敬敬地跪伏在浪华大殿之上,她身后的几位随从包括那位老长辈也一样齐刷刷地跪了一排。
白湛渊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起来吧。”
沈措立在他身旁,笑容可掬。
殿上的人又都齐齐地站了起来。
“元少主此来玄山所谓何事?”
那姑娘长着寒域里头标志性的坚毅,不说话的时候嘴唇永远抿成一条笔挺的线,像个河蚌。谁知她下一秒开口说话的语气,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荊泽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卧雪岭的符咒线已经撑不下去了,不出三个月必将崩溃。我虽是元氏族长,但也是旁了不知多少辈分的旁支后代,就算拿十个我去血祭也顶不上丁点儿用。”
“卧雪岭这道大防,我元氏是彻底守不下去了。”
白湛渊听她说完,然后道:“两年多以前的深冬,卧雪岭符咒线似乎曾有松动,但没持续多久后来也安稳至今。”
元行空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