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他啪地合上帖子,问向莫维。
“那时候在砀山,我们挖出来一只匣子,那魔修用那东西直接在砀山地界造了一条假灵脉。那匣子上布着重重禁制,你说一个能设下这种复杂封禁的,造出一条假灵脉的魔修,能被师尊一击就给打死了吗?”
“也有可能是别人造的假灵脉。”
莫维笑了说:“没错。”
“虽然师尊自己从来没说过这些事情,但是大师兄被他一手培养成掌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多管过门里的事务了。”莫维原本盘着腿坐在榻上,说话间他把腿伸直,舒展了一下。“这么多年大襄的地界里,他连犄角旮旯都快转了快整一圈了,你说,是为什么?”
白十一睫羽下的眸子微动了一下,难得的泛起了点同平常不一样的光。他想到了那盘被撤了的沙幅阵。
他一直知道他的师尊在寻什么人,日子到了白湛渊便会出玄山,哪怕在闭关,只要那阵法上有了一丁点儿消息,就会直奔而去。他清楚一百一十多年前他的师尊就是那样来到了瘟疫饥荒蔓延的江北,收养了他,埋葬了他死去的姐姐。
可是,如今的初篁有了主人,沙幅阵也撤了,李晏不可能不是他师尊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所以这么多年,他的师尊不仅仅只是在找人吗?
“师尊在查什么事儿?或者还在寻什么东西?”
莫维点点头,“如今应当是找到了些什么线索。玄山门当年是怎么建起来的,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
实际上这数百年来修真界的大家族遭遇过两次大灾,一次是五百多年前一场天火大劫,不过虽说是天火,那也只是因为没人知道到底是不是人为的罢了,那时候大襄境内在数月时间里相继暴毙了十数位当世大能,然后全境大族家的藏经阁内,同时起了一把天火,别的不烧,烧得全是金丹后期的修者们用的心法。
整个修真界都在同一时期断了传承,修者同天争寿数,修为上不去自然而然就会迎来大限,后来的百来年里修为上不去的修者又陆陆续续地死了一大批,以至于到现在修者活到个三百来岁驾鹤西去就是常态。
另一次大灾是在三百多年以前,当时的修真界还是家族式的,没有玄山门这样广收天下弟子的宗门。
几大家族在两年里头都覆灭了,其后数十年中原厚土中稍有名声一些的修真家族都害怕被那伙神出鬼没的魔修盯上,一家满门死无全尸。
直到很多年以后,大概是六十年,一个横空出世的少年人除掉了那伙魔修的领头人,而后建立了玄山门。
“你说师尊突然出现,又突然以一己之力除掉那么多大家族畏惧多年的魔修,这听着是够过瘾够传奇的。但总会令人觉得奇怪吧。”
何况赢的人也不见得好过,死的是死透了,活的也不过剩半条命而已。拼了性命也要铲奸除恶的正义之士不是没有,但是即使是将白湛渊随便一个哼唧都当成谕旨的白十一也清楚的知道,他的师尊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
“你说,师尊是那些氏族灭门案的遗族?”
莫维摇摇头:“这个我可没说,再说了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十一皱着眉看他,像是在说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这时候外头的雪停了,寂静的连风声都没有,“你知道玄山门网罗天下弟子,不问出身有什么好处吗?”
“你是说,师尊这样就可以知道天下之事?”
“没那么夸张,又不是朝廷,只不过大襄之内,修者之事确实是能掌握地七七八八的。”
白十一是一个剑修,虽然不见得和他师尊一样,但确实是一个耿直的剑修,他实在搞不清楚自己眼前这个修阵诀的,脑子里到底有多少弯弯肠子,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三师兄,用眼神说,你要是在不说清楚我就不奉陪了。
“咳,”莫维轻咳了一下清清嗓子,觉得自己胃口也吊地最够了,才说:“这天下可不是除了正儿八经的修者,就只有魔修的。”
“北域之外可是有各种魔族存在的。如今北域的元氏早已没落,谁也不知道卧雪岭的符咒线什么时候会崩溃,想要堵住那可能会崩开的口子,总需要些东西去填的。”
“你说师尊在找填口子的东西?”白十一不认为白湛渊会做这种事情,或者说他不会,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如果单纯要找灵气够强的宝物,没有必要瞒着他们这些弟子,这么多年不动声色。
莫维用拇指和中指捻着酒盏,食指伸起来冲白十一摇了摇,说道:“非也非也,”然后他喝了酒盏里的酒才说:“师尊是不是在找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有另一批人在找某些东西,这些东西还挺要命。”他没说的是那天在砀山看到的尸山骨海,他怀疑埋着那么多不知名的尸体在那处,可能不是用那奇怪的匣子镇压尸体的怨气,反而有可能是在用尸气怨毒供养那东西。邪魔外道里这种恶术屡见不鲜。
“所以话本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说可能还有第三个人存在啊。”
莫维也不管他的小师弟到底有没有听懂,说到这里就不肯再继续解释了。白十一脸上没表情,实则忿忿地吃了一把豆子喝了几盏酒,整个过程连个眼神都没赏给他三师兄。
莫维老早习惯了他小师弟这种变扭至极的待人方式,斜倚着软枕依旧十分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