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汉中张鲁,原为沛国丰邑人,其祖张陵在西川皓鸣山修道,人敬称张天师,张陵死后,其子张衡继之,死后又传于张鲁。
张鲁在汉中自号师君,手下学道之人皆称“鬼卒”,为首者为“祭酒”,少数领头的称为“大祭酒”。
这是汉末三国中,唯一一个政教合一的地方割据政权。
在汉中,但凡跟随张鲁学道之人,都需要捐助米粮五斗,汉中的宗教,也因此称为五斗米教,张鲁自任教主,却俨然一个土皇帝,在做汉宁太守后的二十年间,带领着阎圃、张卫、杨松、杨伯等大祭酒和将军,以四万鬼卒雄踞汉中之地。
张鲁一方面是朝廷封的汉宁太守,一方面又是五斗米教徒们敬奉的“师君”,在治下军民心目中很具向心力,是以汉中随仅有十万余户,兵马四万余人,却能闭守汉中二十年,此前从不与朝廷想通,而向南,却能屡屡让压制综合实力别汉中强大数倍的西川,让刘璋对其心怀戒惧。
可是现在,情况明显和以往有所不同了,突变的外部形势让张鲁产生了一丝忧虑。
西川,三个月前已经换了主人,“懦弱无能”的刘璋(张鲁一直这样称呼)被荆州來的刘玄德所取代,这让以杀母之仇为出师之名一直对西川有些想法的张鲁有些郁闷,这个刘备张鲁打听过,和愚蠢的刘璋比起來,刘备绝对是个硬茬子,这些年來中原那么乱,无数割据一方的诸侯相继湮灭,而这个刘备却能最终脱颖而出,取得荆州之地,虽然一定是比不上当朝大名鼎鼎的晋王张辽,可俗话说大浪淘沙,只是想想袁绍、曹操这些当年风光一时的霸主都终成了过眼云烟,而这个坚持下來的刘备,无疑是个有能耐的。
是以,虽然对刘备从他嘴里抢走了一直觊觎的西川心生芥蒂,可张鲁还是让前线统兵的族弟张卫、军师司马懿停止了对葭萌关的攻击,撤回汉中营地。
不过对西川的变局,张鲁还只是无可奈何,而北面派來的人,却让张鲁实实在在感觉到恐慌,如芒刺在背。
因为就在刚刚,张鲁送走了晋王张辽派來的使者,使者的态度很强硬,要求张鲁归顺。
张辽的实力,即便张鲁身处汉中这种消息闭塞之地也早有耳闻,遍数当今天下诸侯,张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坐拥十州之地,只是地盘,就是张鲁区区一个汉中郡的上百倍,麾下精兵百万,上将千员(派來的使者说的)如此雄厚的家底,也着实让张鲁生不出抵抗之心。
可是人在高位上久了,难免会对手上的权势恋栈不去,尤其是张鲁统治汉中二十余年,在汉中他就是万人之上,说一不二的土皇帝,让他归顺张辽,把汉中拱手让人,这样的苦果张鲁也不是能随便就咽得下去。
一时犹豫不决,张鲁只能招來手下的一帮大祭酒商议。
把朝廷使者带來的诏书给众人看了一遍,张鲁摇着脑袋苦涩道:“张辽这次明摆着要我交出汉中,都说说吧,是战是降,大家伙给我点建议,”
将军杨柏擦着额头的冷汗谏道:“师君,张辽势大,麾下带甲百万,绝不是咱们区区一个汉中所能抵挡的,依着书信上的内容揣测,张辽并非是打算赶尽杀绝,只是把咱们调到中原做官去,依我看,咱们不如……”
部将昌奇也道:“是啊,汉中弹丸之地,胳膊终归拧不过大腿,听说那张辽仁义,连一直跟他过不去的曹操如今都封了太傅,师君若是降了张辽,想來也能被他委以重任,”
听了二人的劝谏,张鲁叹息一声,也不吭气,而是继续扫视在场众人。
在场众人中,主降的显然是占了大半的,这些人当中以杨松为首,事实上之前的杨柏、昌奇就是经他授意出來谏言的,可张鲁虽然沒有明确表示,但是这副表情,显然对手下人投降的说法不甚满意,察言观色之下,杨松这些主降派也不敢再谏,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压抑。
说心理话,把坐了二十年的家业拱手让给别人,换了是谁都会心有不甘。
“军师,你怎么看,”看到众人小心翼翼的表现,张鲁情绪也有些低落,又对身边一人手摇折扇,形容儒雅的文官问道。
被问起的那人叫阎圃,是张鲁手下的智囊,张鲁统治汉中二十年,大部分事务都是出自他的筹划,只不过随着身边杨松的出现,张鲁对他渐渐有些冷落,尤其是前一段时间因为一件事两人闹的有些不愉快,所以刚才张鲁问了别人却一直沒有问他。
虽然阎圃偶尔违逆张鲁的心意,不过对阎圃的才略,张鲁还是比较认同的,危急关头,张鲁也顾不上许多问计与他。
阎圃之前一直沒说话,就是觉着这段日子主公明显有些冷落她,不过他终归是个忠心之人,主公问话,他当然不能不答,咳嗽了两声,阎圃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师君,其实前面杨将军和昌奇将军也说的不错,张辽挟天子以令诸侯,雄踞中原,带甲百万,如今已成鲸吞天下之势,与其争锋,实属不智啊,”和之前杨柏、昌奇委婉的劝谏相比,阎圃的话明显就有些直了,至少人家还顾忌着主公的颜面,可阎圃就这个脾气,在张鲁身边辅佐多年,难免有些自以为资历老的意思。
张鲁冷冷道:“那军师也以为我应该投降张辽了,”他已经越发看不惯阎圃了,心道你不帮我想办法对付张辽也就罢了,难道连说话也不给我留点面子嘛。
不过阎圃接下來的话让张鲁的怒气有些缓和了,只见阎圃折扇一合,摇了摇道:“不然,虽说是投靠张辽,却也是要看时机的,如果拿捏的好,主公未必就不能继续留在汉中,当然前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