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世界一片寂静,似能听到风割破空气的声音。
很渺小,很微弱。
像世间的一切被夺走了声息。
–
沈嘉言协同特警制伏了傅时城,回头却见封池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那一枪正中胸口,鲜红温热的血瞬间淌了满身,染红了苏樱今日雪纺的白衬衣。
封池温柔地抱着她,血立马又蹭到他黑色的西装上。
比鸦羽还深。
怀中的女子没有再说一个字,没有再动一下……
就是那样安安静静地被拥着,指尖垂下。
——她不在了。
——她……已经死了。
沈嘉言方才用了他所有的冷静让自己先去处理傅时城这个潜在危害,如今看到这么一幕,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他哆嗦地走过去,狼狈地跪在苏樱面前,颤抖着声音喊。
“姐——!姐……已经没事了……你醒醒啊……姐……姐……”
封池的脸上深得不可见底,他的手很暖也很稳,温柔地在苏樱背后轻拍。
“嘘——”
他朝沈嘉言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声音很轻很轻。
“她太累了,你让她好好睡一觉……别吵她。”
沈嘉言喉头酸涩,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迎着封池深情缠绵的视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封池又笑。
“来——我们带她回家。”
这个男人……已经不正常了。
-
苏樱死了。
傅时城作为杀人凶手,封池自然不会放过他,这个男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将这个疯子唤醒——
他不停让人用心理暗示,让傅时城日日夜夜活在愧疚和恐惧中……
生不如死,却又求死不得。
活着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但现在逝者已矣,无人在意凶手的结局如何,毕竟那个言笑晏晏的女子,已经活不过来了。
沈母一夜白了头,沈嘉言却是一夜成长。
后来他才知道封池那时的反应,是潜意识拒绝接受他姐已死的事实,等神经中枢反应过来……
那人展现的是雷霆般的暴怒!
沈嘉言想,这才是对方真正的模样吧?
毕竟是掌控半个国脉的男人,纵使在他姐面前表现地再柔情,也只是为那一人罢了。
而现在那人消失,他再也不必掩饰本性。
苏樱的尸体被封池用特殊方式保存了很久,但国人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当沈嘉言向他提出要火化入葬时……
封池沉默了好久。
“——好。”
她到死都是沈家的人,跟他没有关系。
他……始终是个外人。
-
葬礼上。
一身黑的沈嘉言对上了一身黑的封池。
男人湛蓝的眼都蒙上了一层阴翳。
他们都该怪彼此的。
如果苏樱没有执意去救沈嘉言……
如果苏樱没有替封池挡枪……
但他们又都知道,眼前那位正是对方在意的人。
终于,还是沈嘉言笑笑先说。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封池抬眸:“什么?”
他梦见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他在故事的开头就因沈琦安而死,现在这位是他姐拜托来照顾他的,所以最终,她也因他而死。
这是一种轮回。
苏樱的死,让这两个男人诡异地连接在一起,沈嘉言不管封池听不听,自顾自地讲完。
最后,他笑得如阳光般灿烂:“但无论如何,在我心里……她就是我姐。”
封池看着墓碑:“她一直都是。”
也相当尽责。
沈嘉言却敛了笑意,以一种深邃的视线看向封池。
“最近我常常在想,一开始帮她跟你搭线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如果你始终没有出现,那她最后,也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封池淡淡瞥了他一眼。
“你现在是要对姐夫不敬吗?”
沈嘉言一愣,还是笑道:“不敢。”
是啊。
既然这位是她在意到连命都可以献上的人,他有何必自寻烦恼呢?
封池已然弯腰,周围都是黄白色的菊花,他却将一束鲜红的玫瑰放在墓碑前。
指尖摸索着墓碑的冰冷,再也碰不到那样温软的身体了。
封池薄唇轻勾,眼底则是深邃的不曾化开的深情和偏执。
“……抱歉,我食言了。”
没能带你过去,真是对不起。
没能保护好你,真是对不起。
最后——
我爱你。
无论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