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花对着仅剩的那根弦左右试了试,发现似乎没那么脆弱,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正准备大展拳脚,耳旁响起一声冷笑。
湘红从帘后看着她,掩唇向欧阳隆笑道:“瞧瞧,湘琴妹妹要用这一根弦的败琴奏曲呢,殿下可要当心耳朵啊。”
欧阳隆冷冷看了她一眼,后者顿时有些讪讪,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此时不仅是欧阳隆,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欧阳义,都有些好奇,这位看上去颇有胆识的女子接下来会如何。他从湘舞的动作已经看得出来,她准备跳的是灵凤涅槃那支舞,他正是从这支舞认识的她,自然印象颇深。不过,过了这么久,她几经变换,却始终没有进展,也有些担忧,反观这位弹琴的主,却还在忘我的试琴。
湘茗的香扇也不挥了,抱胸准备看好戏。她身旁的欧阳喆嬉笑道:“有点意思,本王今儿个开开眼,看看她怎么用一根弦弹出曲子来。”这欧阳喆是几位皇子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但论吃喝玩乐,没有比他更在行的。他来过醉虹楼的几次,每次来都会在湘琴那碰钉子,好不容易看到她自取其辱,满脸嘲讽地盯着台上的人。
刘春花听到湘红的嘲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正行走在出丑的边缘。
她僵硬地收回手,坐正身体,扫了一眼台下,看到的是一张张丑陋至极、充满yù_wàng的脸,而周围的人皆面露嘲笑。她浑身的血液渐渐发冷,身体里原有的温度被一点点抽走,连带着她那颗心跳动的力量也被抽空。
眼神开始变得无措,充满恐惧。
这时,她忽然看到人群中一张熟悉的面孔。
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两人对视了几秒,恍若周围都是黑暗,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柔和地注视着她,像是一支灯塔,让她觉得自己也许不会溺亡,跟着那道明亮,还有生存的希望。
鄢星路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忽然有点发不出火,他直直对着她的视线,一边牵引着她的目光,一边向台前靠去,这时人群中已经开始骚动。
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
他站在一边,示意刘春花稳住心神,伸出手,缓缓的、认真的做着动作。
刘春花上辈子并没听过什么音乐会,但是她看过电视,见过指挥家站在台前对着一群演奏家,手中执一根短棒,优雅地上下挥舞,一首首优美的乐曲便随着奏起来。此刻鄢星路手中虽然没有短棒,他面前也没有演奏家,只有她这么一个草包,可是她却像灵空开窍一般,顿时明白了鄢星路的意思。
乐曲如行云流水,从刘春花的手下缓缓流淌出来。台下的人不知不觉竖起了耳朵,沉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意境。
就连几个皇子也都纷纷敛色,凝神聆听。
他们中有很多人听过原主所弹奏的曲子,尤其是这首,灵凤涅槃时原应凄怆不已,可是在刘春花的手下,由于力道足,单弦音色少,听上去竟像是战斗一般,让人振奋不已。
湘舞起初只是以原先的舞步行走,跳着跳着,只觉有一股气从脚底直冲向上,让她不禁气力加倍,几个腾跃让台下的观众一片惊呼。
结果毫无悬念。
湘红看着刘春花一脸微笑地拿走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气得嘴唇发抖,却又拿她没办法,只能带着另外三人气急败坏地离开。当然,这其中也有一半原因是她看出,欧阳隆并没有再需要她作陪的意思。
湘音其实并不在乎那块金子,她只不过是闲着无聊,而且也不太想陪着那个六皇子欧阳禄寻欢作乐,这位皇子年纪不大,却暮气沉沉,一点意思都没有。但那个湘茗却感觉大大的不爽,这几人当中,属她年龄最小,但她却是积累金银最多的,眼下什么金银珠宝都有了,唯独那块粉金着实引起了她的兴趣,没想到却被人半路截和了。
她挥着香扇,神色不悦道:“真没想到啊,这一根弦都能让她如此出尽风头。”说着睨了湘红一眼,“你当初就应该让她一根不留,真是蠢。”
湘红也在心里暗骂春梅,两根都割了,还差那最后一根吗?不过此时却不能在嘴上落下风,酸声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跟弹琴根本没关系,皇子就是看上了湘琴那个贱人。”
湘茗用扇骨抵着下巴,拧着眉毛道:“湘琴不是已经破身了吗?四皇子怎还会对这样的破鞋起兴致?”正思索着,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她哎哟一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
湘音打着哈欠走了过去,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说道:“困死了,我先睡了,你们慢走。”
剩下的两人抬头一看,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仙音阁。湘琴独自住在后楼,跟她们自然是不同路,但到了仙音阁,离最顶层的老鸨所居住的览凤堂已经不远了。
湘茗把玩着拇指上的一个扳指儿,那是欧阳喆今晚刚送她的,看向楼上,“妈妈这几日都不见人影,湘琴都快翻了天了,她也不来管管。”
湘红突然想起什么,低语道:“湘琴屋里的男子不知是何底细,妈妈怎么想的,竟会放纵这样一个头牌与客人朝夕相处,我看得出来,今天若不是他,湘琴绝不可能翻身。这里面一定不简单,也许妈妈知道什么秘密,”说着拉起湘茗,“走,跟我去问问。”
“哎哎哎,我也困了,该回去睡了。”
“睡什么睡?再睡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刘春花怀里揣着金子高高兴兴地离开聚宴堂,在后楼的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