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众多皇室御医大汗淋漓急得焦头烂额在房间中不停来回踱着步子,数不清多少个身影从我旁边奔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惨白到没有血色,顿时陷入了一阵突来的恐慌之中。
众人见我来到,像是事先约好了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排成两队给我让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道路,一直通向那内室的皇榻。
我只感觉异常的诡谲,想询问个究竟却不知如何开口,望着前方的路,是一阵迷茫。
倏然,一个灰袍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浑浑噩噩的烛火之下,一方灵杖突兀如电,直直垂在了地上。
高邪尊捋着白花花的胡子将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南荣小姐,陛下等你很久了。”
“陛下等我?”
我不解,心中却突突不安,忌讳的望着这老者,想着他当日是如何想要置我于死地,便又是一身冷汗。
但高邪尊似乎已经释怀,只是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像是隐藏着什么东西,我辨不出,也无心去辨。
“随我来。”
说着,灵杖又是一震,我只感觉脚下的地面动了动,怔怔的跟着他穿梭在这片人群之中。
一路往前,越过战战兢兢的宫奴,推开内室的大门,奢华的装饰品琳琅满目,一张硕大华贵的龙榻便赫然映入眼眶,床上有一身影,虚弱无比,被锦被包裹着,闭目不醒,额头上时不时有些隐隐的细汗冒出,时而炙热难耐,时而被寒冰包裹,让人无法靠近。
高邪尊白胡子一动,示意我走过去。
“陛下今日突然就一病不起,一直昏厥,太医诊治却寻不到任何病根,就像突然被人施了法术,夺了魂魄。”
突然生病?
我忌讳的绕过了高邪尊,徐徐走近了陛下的病榻,却见他的脸已是又白又紫,双唇干裂,像是被烈火烧过一般,却不像平常之病。
“陛下他…他到底怎么了?”
谁料高邪尊却是一声冷笑,“你问陛下怎么了,不如问问你自己,今日到底怎么了?”
“我?”
我今日打晕陛下之后便去了白府,险些被妖明殿的人所伤害,幸得墨笙哥哥所救,后又辗转回到了灵山,可这些与陛下有什么关系?
“凝儿不懂长老的意思,凝儿今日只是……”
“陛下中的是妖王麾下尊主之称者才会使用的拳法,你今日见到妖明殿的人了?”
高邪尊像是会读心术般,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心,尚且不知他到底是何种存在,便不敢撒谎,只道:“我今日的确遇到一人,只是这与陛下有什么关系?”
“凝儿小姐是有福相之人,实在让天下苍生羡慕,能在短短几日便得到陛下倾心相待,想是就连皇后也自叹不如,你不必紧张,此事说来与你无关,却又与你有关。”
“是何意思?”
“陛下恐怕已在你虚弱之时,将你与他的命相连在了一起,你若有难,他自替你挡住,无论是多么天大的灾难,你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因为他会替你承受,只是陛下可能不曾想到,这第一日便遇到了妖明殿的高手,他自身的内力早已不复存在,区区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又如何能抵挡妖族的夺命法术?所以便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命相?
我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差点往后倒去。
再回头望了望堇寒陛下,脑海中飞速闪过了一幕幕画面,才恍然一悟,原来…原来如此。
怪不得今日那台霄与我过招,几次将我打翻在地我都没有痛感,原来是陛下他…他怎么会这么傻……
他只是一介凡人,一介凡人而已,如何能抵挡台霄的攻击?
不可置信,我双眼微红,眼底又模糊了一圈,攥紧了手指头,不可思议的望着病榻上那奄奄一息的堇寒陛下,不知何时已经行到了他的身旁,见他嘴角微动,像是在说话,便缓缓俯下了身子,仔细去听。
听到了只有两个字——凝儿。
是在唤我。
“陛下…陛下,凝儿在,凝儿在…”
师父曾数落过我太过多愁善感,我也并不否认,堇寒陛下用命为我挡住了台霄的攻击,可算是救了我一次,我真心无以为报,两行热泪悄无声息顺着脸颊就流了出来。
手心中是他冰凉的手指,我能感觉到他很想握紧我的手,却使不出力气,挣扎了半响,只能放弃。
“凝儿…”
虚弱的呼唤声中,次次唤的都是这两个字。
“我在,凝儿在,陛下…陛下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怎么…”
凝噎着,只感觉一股酸楚涌了上来,让我说不上话。
他的手依旧很凉,一种比任何人都要急迫的情绪在我心底蔓延了上来,我转头望着高邪尊,用一种极其卑微的话语恳求着,“救救陛下,求你救救陛下。”
可他却摇头,浅浅一叹,“能救回陛下之人只有你,南荣小姐,陛下是去是留,就只能看今晚的造化了,若他能抗过,也算是天下苍生的福泽。”
“那…那我能做些什么?我能为陛下做些什么?”
“陪他。”
“陪他?”
“陪他一起渡过这场苦难之劫,这是上苍对你们的考验,我本以为最终能与陛下携手的必定会是那来自南洲的公主,谁曾想,这人竟是你,南荣小姐,陛下的恩泽,不论你逃到何处,都是要还的。”
说完,他杵着灵杖幽幽移了出去,将房门一合,屋中便再无第三人的影子。
“陛下的恩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