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荧荧,水汽氤氲缭绕,许清菡褪尽了衣衫,将身子埋进浴桶里。
滑腻的水温软地浸着羊脂美玉,不绝的香绵绵萦绕在鼻尖心头,许清菡越发沉溺其中,陶陶然直欲到达仙境。
寒露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许清菡的身子。
白嫩如霜的皮肤,就像最上等的羊脂玉,让人只瞥了一眼,就再也舍不得移开眼去。可惜的是背上一条弯弯曲曲的淡红色伤痕,突兀地破坏了美感,摧兰折玉,令人扼腕叹息。
浴桶的蒸汽热乎乎涌遍全身,水珠从雪貌肌肤缓缓流下,滴入桶中。许清菡的声音淡淡的,在一片蒸腾水汽中,像是从天边飘渺而来:“扶我起来。”
寒露忙搀着她站起来,将一件湘色长袍披在她身上。
许清菡伸一伸手,便将长袍密密地裹在身上。
霜降的声音急促轻快,从外面试探地传来:“小姐可是洗好了?二奶奶在此等您。”
许清菡偏头看了看时辰,奇道:“这么晚了,还有事?”一面说着,一面扬一扬脸,寒露伺候惯了,见此忙给她又披了件鹿皮小袄,这才扶她出去。
王氏正坐在团花密纹的锦椅上,百无聊赖地转着一个细瓷茶蛊,见许清菡披着浴袍就出来了,嗤嗤地笑:“不会太冷么?先回去换件衣衫吧。”
后罩房的外间升着两个火盆,没有地龙。门窗紧闭,热气就在屋内缭绕不去。许清菡笑着走到王氏旁边的椅上坐下,看着她道:“无妨的。”
许清菡最喜欢王氏这样的性子,对她说话也总是比对程氏热情几分。霜降端上茶来,许清菡揭开细瓷盖子,笑着抿了一口,方道:“出什么事了?”
王氏的神色有几分难掩的激动,她朝许清菡打了个眼色。许清菡的眼神也变得奇异起来,她静一静,对屋里的两个丫鬟道:“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先去耳房歇着吧。”
寒露和霜降恭敬地应“是”,朝许清菡屈膝行了个礼,又向着王氏福了福,才轻手轻脚走出去,重又掩上了房门。
王氏不由“啧”了两声,掩不住的酸气:“我屋里那个小蹄子要有这么温顺就好了,看着她像是要爬床。”
“春桃?”许清菡颇为吃惊。
王氏却马上撇下这个话头,把脑袋往许清菡那里凑了凑,一脸的神秘莫测:“城根子底下,你的那张通缉令被人揭了!”
许清菡大吃一惊,失声道:“怎么回事?”
王氏欢喜异常,却也露出了迷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的那张被揭下来,原来的地方贴了一个恶徒的通缉令。”
就算是要贴别人的通缉令,也断然没有把原来的揭掉的道理。何况揭了通缉令,不就等于打草惊蛇,告诉官吏这座城里有和罪犯有关的人?
想到这里,许清菡的心“砰砰”地跳起来。她死死地捏住细瓷盖子,声音有些尖锐:“会不会是有人认出我了,然后才……”
“不会,不会。”王氏忙打断她的话,焦声道:“如果是有人故意撕下的,怎么会好巧不巧就又贴上了一张?二郎今日在外面,瞧着这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应该是官府那边办的。”
许清菡的手松懈下来,慢慢将缠枝纹小茶杯放在案上,心下慢慢寻思,有些赞同王氏的说法。只是她到底惊惶不安,觉得前方有一抹迷雾,遮住了她的双眼。
投毒案究竟是谁下的局?又是谁要把许沉害死?城里的通缉令无缘无故被揭下,是谁做的手脚?
许清菡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岑伯懿被急信叫回京中,会不会和这些事有些关系?
王氏见许清菡脸色阴晴不定,神色莫辨,羽翼般的睫毛垂下,遮住眼睛,更是看不透眼里的神色。
她不由坐直了身子,放缓了声音:“菡儿这是怎么了?这不是喜事吗?”
见许清菡略略动容,她继续道:“通缉令被揭下来,看过的人一转眼就忘了。过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再走出去,谁还记得你是个逃犯?”
这话过于乐观了,不过此时对许清菡却是个很好的安慰。她的手指在缠枝纹上打转,似是不自觉地跟着呢喃:“做这种事的人,总不至于抱了坏心思。”
“就是。娘听见了也很高兴,我这才不顾夜深露重,特特赶过来告诉你。”
许清菡这才想起她在外间等了许久:“我看这普洱茶的汤色,似是第三泡了。难为你等了这么久。”
王氏吃惊地往茶杯里望了望,茶的汤色杏黄明亮,清澈鲜艳,在杯中盈盈生碧,和第一泡几乎没什么区别。许清菡是怎么看出是第三泡的?
许清菡笑了笑,把通缉令这件事放下,提起春桃的事:“你怎么知道她要爬床?”
王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忿忿地道:“二郎一回来,她就往他跟前凑。有一回我来你这里打叶子牌,见她来葵水了,就没要她跟着。谁知等我回去一看,这蹄子正在二郎跟前献媚呢!”
说到这里,王氏往地上“呸”了一声,怒道:“来葵水了都不安分!”
这种内宅阴私,许清菡见得多了。她淡淡道:“既是如此,你就寻个由头把她卖出去。”
王氏却犹豫起来。她拨了拨案上的香炉,皱着眉道:“我打算年后把她配给外院的旺儿。”
许清菡不赞同道:“她若真存了这个心思,就算嫁出去了,也难保会死了这条心。”
她顿一顿,还是把岑将军的事迹告诉王氏:“我在京中的时候,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