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北风刮过,大片大片的雪花在风里打着转儿。
姑娘们忙抱紧了手炉,寒意还是一个劲地往衣服里钻。几人不再说话,加快脚步追上了前面的人。
到了正屋,炭盆带来的热气扑面而来,曾如兰不由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几个丫鬟忙上前褪下主子们身上的披风,许清菡的云丝披风沾上了雪,一遇热气,已经蒙上了湿意。
末伏一脸的愧疚:“早知风雪这么大,奴婢就撑把伞来。”
寒露和霜降留在后罩房守屋子,这次及笄礼,许清菡单带了末伏和大雪。
末伏稳重心细,在客人面前不至于出什么纰漏;大雪刚才的妆画得好,看出来用了心思,许清菡为了奖励她,就把她也带了来。
许清菡有些意外,笑着安慰她:“天有不测风云,出门的时候风雪小着,谁也没想到突然这么大。”
末伏抿着嘴不说话,做丫鬟的,不就是要顾着这些主人家不能想到的细枝末节吗,不然买她们来做什么?
若非刘家买了她来,她已经饿死在家里了。
许清菡反而想着,终究还是人手太少了,带着两个小丫鬟出门,她们能顾得到什么?
大雪冷得瑟瑟发抖,不由往炭盆那里缩了缩。
曾玉兰突然望过来:“你这名字倒是应景。”
大雪没想到突然引起了主子的注意,瑟瑟缩缩的动作一僵,强笑道:“是小姐给奴婢取得好。”
当了这么久的奴婢,大雪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不会像刚进来那般抵触。
曾太太好奇,拉了王氏问道:“这丫鬟叫什么?”
王氏不知,跟在她身后的春桃忙笑着回道:“叫大雪。”
听了这么随便的名字,曾太太不禁笑起来。但凡这些个公子小姐,每日无所事事,哪个不是费尽心思,给身边的丫鬟小厮取些诗情画意的名字,好卖弄卖弄满腹才情?
就连只读过《女德》、《女戒》的曾玉兰两姐妹都不能例外。
大雪听着曾太太的笑,不由低下头,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
许清菡看了叹气,自己手下的丫鬟还是不够大方,都是自己不够用心教导的缘故。刘嬷嬷身边的芸香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刘嬷嬷已经在上首坐了,笑着招呼众人:“快坐下吧,热热的吃些菜、喝些汤。”
众人依次坐了。
许清菡和程氏、王氏坐在一边,曾太太母女三人是客,按尊卑依次坐在对面。
曾如兰刚刚坐稳,就朝着许清菡挤眉弄眼的。
许清菡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眉眼不惊,反而吩咐末伏给她盛了碗热乎乎的玉米龙骨汤。
曾如兰碍着曾太太就坐在一旁,不由泄气。
她看出来刘嬷嬷极疼许清菡,她家的老安人就算再喜欢她,也不过坐在炕上招呼她过去。
可方才她们刚进花厅的时候,刘嬷嬷却亲自迎了上来,眉眼带笑,眼睛里是不容错失的怜爱。
她就想叫许清菡借着刘嬷嬷的口,让她留在这里住一晚,可以好好地打个雪仗。
她只在九岁以前玩过,之后曾太太就再也不许她玩这些。
曾如兰闷闷地想着,沮丧地垂下脑袋,也低头喝起了汤。
许清菡在对面看着她这幅模样,就决定用完膳后好好地问一问她。
一行人静悄悄地用完饭,席间只听得见箸碗的轻轻碰击声,和众人偶尔吩咐身后的丫鬟们布菜的声音。
曾太太看了暗暗点头,觉得刘家真是非常有规矩的人家,今后更是可以好好地来往。
她本来只是穷秀才的女儿,嫁了人后,丈夫却是个经商的天才,一路白手起家、筚路蓝缕地挣下了现在的一份家业。
曾太太生怕贫穷的出身和现在的身家不合,因而格外的看重规矩。从她对女儿的教育就看得出来。
刘嬷嬷捧着茶,打发芸香去看一看外面的天气。
芸香很快就回来:“风雪不比刚才的小,眼瞅着还有加大的趋势。”
刘嬷嬷一听就急起来,吩咐芸香进内室拿几两银子:“你去寻个门房的小厮,命他去街上雇三顶软轿回来,好送曾太太和两位小姐回去。”
刘家没有养抬轿的脚夫。
芸香应下,又向众人福了福,方转身去了。
曾太太在一旁瞧着,觉得刘嬷嬷办事十分妥帖。
事实上,若非如此,单凭刘嬷嬷的忠心,还无法成为林绫倚重的人,后来又被赠银千两放她归老。
许清菡拉了曾如兰在一旁说悄悄话:“你方才挤眉弄眼的,想做什么呢?”
曾如兰一听,忙换上了祈求的语气:“菡姐姐,外边太冷,我想留在这里住一晚。”
许清菡蹙眉,如果岑伯懿来了,那肯定是悄悄藏在了后院,若是留下曾如兰,被她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她有心拒绝,可是看着曾如兰那双盈盈的透着恳求的眼睛,想到她们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几次门,不由转圜了语气:“那好吧,我帮你求一求外祖母。”
罢了,自己先拜托王氏去后面看看,若是真的不巧遇上了,就说是自己的堂兄好了。
曾如兰脸上登时绽起一个大大的笑:“我们也叫上大姐吧。”
既然应了,许清菡便没有拒绝的道理,她笑着点点头。
不一会儿,刘嬷嬷果然和曾太太说起留宿的事:“菡儿喜欢玉兰和如兰喜欢得紧,外面风大雪大,不如让她们在这里住一晚。”
曾如兰心下大喜,暗赞许清菡有本事,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