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儿,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自己的心,亲眼看到和亲耳听到的一些东西,很多时候也并不是真的。”
秋君听明白了姬承和话语中的一些暗示,或许是在说周帝之事,不由得疑惑道:“大哥你当年便料到了这些吗……”
姬承和点点头,目光中罕见的有些遗憾和惋惜。
“大周有很多敌人,有些藏在暗中,随着大周经年不衰,有些在明处,却如跗骨之俎,难以剔除,就像是一辆马车,年月久了之后,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父皇是一位雄主,他在大周最艰难的时候,以一己之力撑起了这个朝堂不倒,可是人力有时尽,纵使是九州共主,也不是事事都顺遂人心的。
当年我入了庙堂,开始替父皇分忧的时候,便已经察觉了许多问题,只不过那时我多少有些年轻气盛,总觉得岁月很长,即便是父皇无法解决的敌人,我也总有时间去解决。
可惜了啊,敌人好像并不给我这个时间。”
说到这里,姬承和有些难为情的抓抓头发,神色有些尴尬,完全不似在说自己的死亡,仿佛对于这件事情,他并没有什么憾事。
姬承和看着窗外的阳光,缓缓追忆道:“当年南方水患不断,国库连年亏损,入不敷出,我定了策略,准备亲自前往南方主持朝局,可是就在那时候,我得到了一个消息。”
秋君听到这里,问道:“什么消息?”
“解决你身体隐患的消息。”
“什么?”秋君失声道。
“人和妖,是不能孕育的,可是那时候,叔叔跟婶娘已经有了你,婶娘还为此大病一场,这两种血脉势必冲突,你生下来若是不能修炼还是好的,就怕你体弱多病,连常人的寿命都达不到。
当时我无意间得到了一个消息,说南方寿山湖中有一位寿山老人,其坐骑寿山龟的心间血能治愈此顽疾。
当时,那寿山龟寿元将尽,时不我待,可是这一切又太过巧合。
南下之前,我隐有察觉,只是当心终究有些心高气傲,总觉得待在玉京,一直在父皇的羽翼之下,是看不清楚敌人究竟在何方的。
于是,我便在京都准备好了一应事宜,着手前往探查,而后的事情,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中了埋伏。”
秋君一阵恍惚,他不禁问道:“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大哥你早年间安排的?”
说到这里,秋君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何等的手腕和心力,才能提前百年安排好这一场朝试?
而直到这时候,秋君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太虚幻天的一切,都是姬承和布下的局,只为跟他见一面。
“不错。”姬承和点头道:“当年南下之前,我心中已经隐有不安,可是又始终心有不甘,便早早安排了这一出,分出一道神念托于此地,就是想跟你说清楚这些事情。
君儿,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皇或许因为失去了我而心性有所变化,可是很多事情是不会变的,若真有那么一天,一定要问问自己的心。”
秋君听到这里,再忍不住,直接问道:“大哥你是说,我与陛下,会反目成仇吗?”
姬承和听后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秋君却有些沉默。
“父皇是帝王,帝王最爱的,便是掌控人心,而这些日子看下来,你又心爱自由,不受拘束,行事更是无所顾忌,你们二人难免生些间隙,也是正常的。”
姬承和没有把话说死,可是他言语中的意思已经透漏的明明白白了。
没有一位帝王能容忍自己的臣子不受掌控,哪怕这个臣子是他的皇子,又或者是子侄。
陈六离开玉京的事情,已经是一个种子,在秋君的心中深深的埋下,而秋君回首过往,来到玉京之后的一幕幕,顿时心中有些难以言说的微妙。
他总觉得自己犹如牵线木偶一般的前进,总感觉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无情的推着自己向前走,来玉京之后他得到了很多,可是压力也随之越来越大。
而这一切,秋君又怎能不明白?
周帝是在拿他当鱼饵,来借此钓出那些潜伏着的敌人,更是在试探几个皇子的反应。
长此以往,秋君真的能一直受着这种拘束行事吗?
答案显而易见。
这便是帝王的悲哀,若不强权,手下一盘散沙,早晚会分崩离析,可若是太过强硬,又让人无法去靠近。
秋君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姬承和拍拍他肩膀,道:“好了,不说这些烦心的了,叔父叔母肯定还在世上,至于究竟去了哪里,或许就要你自己去寻找了。”
这时候,青鸾看着那一排牌位,忽地有些疑惑道:“为何还有我的?”
姬承和哈哈一笑道:“我当年去找青帝陛下寻来的,你可是我钦点的弟媳妇。”
青鸾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
见他俩这般模样,姬承和也不打趣两人了,缓缓走出殿门,忽地转头问道:“你俩是怎么猜到这里便是宗祠的?”
青鸾回道:“这个幻境太真了,太容易迷失道心了,若换做是我,我也会将宗祠藏于此处,最是稳妥不过,哪怕来了人,也不一定走得出幻境,更别提找到这里。”
姬承和鼓掌笑道:“好聪明。”
两人随着他走出大殿,这才发现,整个世界此刻都停下来了,天上的飞鸟都很怪异的悬在半空之中,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
“好了,话都说完了,你们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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